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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著風雪前來的李婆子摘去斗笠,立在門口,剛掀起簾來,還未進屋,便出聲打趣道:「沒想到還有比我更早來的。」
「哪是我早。」乳母也大方應道,「姐兒先餓了的。」
兩人寒暄一番,李婆子脫掉落滿雪的蓑衣,隨便拍了兩下身上,邁過門檻,走去內室。
她瞧見坐在窗紗暖榻邊認真餵.奶的女子,不解問道:「大奶奶怎麼還親自餵乳?」
高門宅戶的太太奶奶要管家理事,或是要拴住男子的心,大多都是生下便扔給乳母的,皇室最開始則是怕生母與孩子過於親密,威脅皇權,才有了乳母。
孩子不安的動了兩下,吐奶不願再喝,又要哭的模樣,寶因輕拍她背部,哄了哄,而後淡淡笑道:「月子裡左右無事。」
寶因在謝府見慣了十姐與范氏的關係,二人說是母女,卻已沒了多少情分,只剩下些大人的威嚴。
這是她第一個孩子,她不願那樣。
如今月子裡她親自餵養,等出了月子,開始重新料理起府里的事,自要交給乳母的,兩三個乳母輪著奶,但不必擔憂因著這點恩情,孩子就會去與她們誰親近。
待讓乳母奶到七八月大,便要開始餵羊奶喝。
「日後娘子長大,必是要時時都掛念著大奶奶,半刻都捨不得分離的。」李婆子說了些嘴甜的話,又見女子懷中的姐兒吃得已不大積極,便知差不多了,開口詢問,「我讓人再去拿些飯菜進來,大奶奶在屋裡吃些。」
雖是嘴甜才說,但也惹得寶因低頭笑起來,她怕擾到孩子,輕聲吩咐道:「阿婆也一同吃些吧。」
李婆子樂呵的謝過幾番,便出了屋去。
嬰兒初生,脾胃小,吃不了多少。
吃到後面已睡了起來。
直至睡熟,寶因才把人交給吃完飯的乳母去照顧。
在這兒侍奉久了的玉藻見狀,立馬便遞來帕子。
寶因伸手接過後,熟練的拭去源源不斷溢出的汁水,再系好襖衣帶子,瞧著被裹得嚴實的大姐,不放心的囑咐:「屋裡燒了炭火,外面的棉襖脫了去吧,裡面穿的小襖應當是夠的。」
因是足月生的,她懷時,又吃了太多滋補的,大姐比起別人來,要健壯許多,出生半月來,又是這樣的臘月寒冬,小病小災倒是從沒有過,也難夭折。
這麼想來,當時生的艱難些,也是值得。
乳母還是小心行事的先伸手往孩子襖內摸去,見已經開始發汗,連點頭應下:「我這就去脫。」
說罷,便抱了出去。
外面也放著搖車。
寶因這邊剛收拾妥當,東廚的侍女婆子也重新端來了幾小碟的飯食,又在榻邊另擺了單獨的食案。
各自吃完後,李婆子先站起身來,端去漱口的茶水,開始交差:「明日便是除夕,那些事都按大奶奶吩咐的辦好了,那幾個莊子的我也都瞧過,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還得大奶奶再核實,萬年縣的一處莊子也交來了帳本...我還不曾翻看過。」
寶因低頭喝了口茶,仔細漱完後,俯身輕吐在痰盂里後,方道:「直接給我便是。」
那個莊子是謝府給她的嫁奩,不屬林府的財物。
李婆子接過茶盞,回身給侍女,又遞了塊軟帕給女子:「我回去便將帳本送來。」
「倒不必這麼著急,明日送來也行,守夜能有個消遣。」寶因擦去殘水,又問,「三太太那邊可差人去請了。」
親自侍奉完後,李婆子回頭看了眼方杌所在,小心坐下:「請了的。」
寶因本也不打算在月子裡管這些雜事,問了幾樣重要的,便也無事可問了,她餘光不知瞥見了什麼,忽側頭看向窗紗,嘴角勾起笑意。
只見一片雪白中,有個小小的人影,由遠及近。
不出半刻,便聽到媽媽著急擔憂的聲音:「娘子,你這麼抖落,雪豈不是都進了衣里?」
少女委屈的解釋:「我想看大姐,還有嫂嫂。」
見林卻意來了,李婆子便起身告退去忙了。
林卻意解下兜帽鶴氅後,搓著手進屋,一如往常的先走去搖車旁,拿手指輕輕摸了摸才入內室,隨後開心的撲向女子,下意識嗅了嗅:「嫂嫂身上好香。」
寶因拈了塊金粟平飠追給她:「三娘怎麼沒來?」
「東府那邊有個婆子辦錯了差事,聽起來怪嚴重的,三姐在那兒處理。」林卻意適時收起俏皮性子,端坐吃了口,「她叫我先來。」
將近年關,府內一堆事,寶因又剛生完,身子正虛弱,也不願去做那種抓一時大權,最後虧損了身子反折壽的事,左右不過一兩月,府里也翻不了天去,便將府內的事都交給了林妙意和李婆子去管。
她們一個管東府,一個管西府,管家權上,自是身為主子的林妙意要大些,只是兩府不相干,倒少有衝突。
以往只讓林妙意跟著學,如今也該親自經歷經歷這些。
到了申正,風雪開始大起來,天也開始陰沉。
寶因不放心,讓林卻意提了盞八骨的玻璃燈回去。
*
林業綏從書齋回到微明院時,天已完全黑下來。
他穿過遊廊,徑直走過正屋。
拿著羅傘的童官趕緊跑上前去為其遮雪,到了屋門台階下,便不敢再動一步了,裡面是他們大奶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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