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頁
女子不起,寶因也未敢站起,仍半蹲著:「知道,哀獻皇后和太子妃的賢名,世家夫人皆稱讚。」
哀獻皇后出身泰山羊氏,太子妃也出身於此,兩人乃姑甥關係,太子妃之父便是哀獻皇后的堂弟。
一門要連接出兩個皇后,堪比當年鄭氏。
羊氏至今卻仍是低調行事,不任三品官,不入三省九寺,所教出的兩位女郎也均是溫婉賢淑。
羊元君往前後兩側掃去,御侍早已退避。
女子的聲音如同潺潺溪水,細水流長:「有了姑母的前車之鑑,母族皆勸我不要嫁,哪怕嫁去沒落世家,也好過來這薄恩的皇家。可他們不知,我幼時進宮去看望病重的姑母時,見過太子堪折的模樣,便再也走不出他三尺之外。」
「那時年少,滿心只想著快快長大,飛入宮城,好去陪伴,我十五歲,不顧族中長輩遊說,一腳踏進東宮再不回頭,那時寵愛太子的哀獻皇后、安福公主、昭德太子、先帝一個個逝去,太后也已十六載不曾出蓬萊殿,我又怎能再棄他而去。」
「好在我年紀雖輕,卻不曾看錯人。」羊元君看向寶因腹部,淚珠便落了下來,「皇家薄涼,他不薄涼。」
寶因抬手為她擦去。
太子和太子妃曾有過四個孩子,後接連夭折。
可至今東宮仍除卻太子妃外,仍不曾有旁人,許是七大王聖眷太過,太子也不抱著能登基的心,子嗣便也不再看重。
兩人少年夫妻,戰戰兢兢攜手走到今。
「說這些也不過是望夫人能心軟垂憐罷了。」羊元君輕抓著女子手腕,請求道,「我不願死在東宮,也不願同太子隔日而死,若太子有事,還望夫人能代我轉告林廷尉,為太子斂屍,陪葬哀獻皇后身旁。」
苔蘚中長出的米花,隨風搖曳。
不起眼,可快樂。
寶因將目光落在眼前,終是卸下心防,問了句:「太子妃,您呢?」
「林廷尉若能讓陛下同意太子陪葬,已是開恩。」羊元君露出個淺笑,她也是快樂的,「再多的,怎敢再求。」
皇帝性情難測。
無人能勸。
賢淑妃所能勸的,不過是皇帝做戲罷了。
此次出行,寶因心中亦沒底,抱著的不過也是一死的心罷了,瞧著女子心如死灰的神情,她仍笑著寬慰:「太子所行乃仁孝之事,上天定會庇佑,他也會拼命保下太子的。」
羊元君指了指這乾旱的天,笑嘆:「你瞧,這大暑已過五日。」
寶因抬手擋在目前,微微仰頭去看。
指縫間,烈日灼人。
《逸周書》曰:土潤溽暑,又五日,大雨時行。
又有俗諺道:大雨不時行,國無恩澤。
*
含光殿上,沈雲同其餘三人共同上奏御史台大夫鄭戎豢養別宅婦。
外人的介入,使得這場父子爭吵結束。
皇帝伸手扶額,合上眼,粗喘著氣,像是剛從夢魘中醒來般,人也緩過神來,瞥了眼太子,不置一言。
神智清醒後,皇帝坐迴圈椅,手指覆在血書上,急詔鄭戎入宮。
...
今晨坊門一開,孫主薄便派人去通知了鄭戎,大理寺卿林業綏因別宅婦而連夜查來之事。
鄭戎得知,爬起來穿好衣,著急忙慌的立馬跑來與堂兄商量對策,宮內忽然傳來皇帝急詔的消息。
兄弟二人相覷一眼。
「先進宮去,最壞不過被貶謫,過幾月我再將調回建鄴便是。」鄭彧敲了幾下書案,「脛杖買通行刑之人即可。」
有了堂兄的話,鄭戎心中擔憂減少,來不及回府更衣,直接登車入了宮。
待人走後,鄭彧始終坐立不安。
若只是外室,何必如此著急要詔見,且林業綏又怎會僅為了這件小事便如此大動干戈。
太子也在含光殿...
安福公主!
他連忙起身更衣,吩咐小廝備車去謝府。
-
鄭戎誠惶誠恐的入了含光殿,拱手行過君臣禮,來的路上早已將措辭準備好,隨時可應對皇帝發問。
事情不明前,他只管裝傻充愣:「不知陛下急詔為何。」
李璋起身,邊走,邊將手中血書展開,走到鄭戎面前時,冷笑一聲,慢悠悠的將血書覆在這人面上,手上使了些力,咬著牙,似要就此將人悶死才算完。
見人揮手掙扎時,李璋一掌拍過,鬆了手:「自己好生瞧瞧!」
得以喘息的鄭戎,雙手將面上的東西拿下,捧在手上卻發覺是血書,他靜下心看過,手上發抖。
「駙馬鄭戎乖戾成性,沉湎淫逸,成婚後通姦民婦,公主忍氣吞聲,後駙馬明目張胆將人帶至正屋,公主終是再也不能忍,與其爭論,駙馬毆打公主。公主回宮,文帝聞悉,降職駙馬,接回公主,後駙馬假作悔改之態,公主偶然得知自己懷孕,心軟回去。
那幾日,駙馬的確好生相待,柔情蜜語,公主入宮說與文帝皇后聽,面露喜態,本要留宿宮中,卻因想念駙馬而改變主意。
離別之際,相約明日再入宮陪伴文帝皇后。
誰知回府便撞見駙馬再犯從前之事,公主質問不過兩句,駙馬竟狠心將公主推搡下床,腳踩公主肚子,使其流產,又活生生打死公主。
賤妾當夜於屋中親睹此事,本欲追隨公主而去,又不願公主和腹中孩兒枉死,被駙馬凌.辱,苟活至今。<hr>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