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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午時,守在屋外的紅鳶不停打著哈欠,正要倒頭睡過去, 忽聞得咿呀學語的聲音, 是乳母抱著大娘子出來透氣了。
她也趕緊伸手抹去嘴角口水, 起身去端了碗調羊酪, 再掀簾邁步進屋,先就看見女子坐在外間的羅漢床上,正垂著長頸弄帳本算籌之類,常戴的金鐲被摘下擱在几上,兩段似白蓮藕的腕上空空落落。
「大奶奶也合該歇會兒。」紅鳶說完這句,怕女子覺得她多嘴,接著又說,「身子要緊。」
算完最後的,寶因將帳本合起,聽到她的關懷,知道是好心,便點頭道:「最後幾項也都核實好了。」
「正巧能睡會兒。」紅鳶上前,放下金口瑪瑙碗,走去一旁收拾著那些算籌,「到了秋乏的天,不睡個午覺,只覺渾身都出了什麼毛病似的。」
寶因執湯匙吃下一口綿密泛微酸的羊酪,垂眸思量過,巧笑一聲:「今日倒是不能睡了,好不容易得了空,我想去瞧瞧你們鉚二奶奶,聽說她前幾日還是不大舒服。」
主子心中有所打算安排,紅鳶也不再多說,只是進裡間去尋來金如意吊墜的瓔珞項圈,小心的放在榻几上。
羊酪沒吃多少,寶因便覺腥得慌,放下後,忙塞了果脯入嘴才勉強壓住一些,用帕子擦過手後,她攏戴好為了方便算帳而摘下來的金鐲,掀簾去到屋外。
待下了微明院前的台階,紅鳶又忙追上來,遞過柄繪有枯荷蓮花的團扇,雖說是到了十月,可在午間日頭盛時,仍還有些餘熱不散。
拿上團扇,寶因獨自往東府去,行至風景處,或佇立賞會兒,以驅逐心中這幾日的萎靡勞頓,遇著府中相熟的侍女婆子,起了興致便攀談兩句。
這麼一路走來,也不乏趣味。
待到了勤慎院外,發現院門大開。
寶因輕輕搖著扇,頓足在原地,思索了會兒,然後才拾步上階。
坐在廊下做針線的侍女只遠遠瞧見個上穿紫霞綃圓點紋緞面交領羅衫,下著蜜合色皺紗裙的人,通身是壓不住的矜貴。
待看清後,趕忙去稟告主子:「二奶奶,綏大奶奶來了。」
寶因順著遊廊來至屋外,正要進去時,忽聽見喜鵲叫,回身便見那籠中有隻腹白背黑的長尾鳥。
許是知道有人在瞧,這喜鵲叫得更喚,女子不免起了玩心,上前逗弄了會兒,餵了些食後,才盡興進屋。
不想袁慈航也從裡面的房中出來相迎,笑逐顏開的喊了聲「嫂嫂」。
看見她人出來,寶因止住扇,上前去扶:「我來得可是不巧了,不知你是要去哪兒。」
袁慈航先嘆後笑答:「我如今這身子,便是想去哪兒,二爺也不准,剛聽丫頭說嫂嫂來了,這才出來的。」
知道不是要出去,寶因方扶著人往房內走,打趣道:「倒是我面子大了,還勞得你們兩人一起來迎。」
「不過是來迎自己嫂嫂和大娘娘,天經地義的事,哪有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再說嫂嫂的面子自然是大的。」袁慈航走了幾步,在榻邊坐下,「嫂嫂來找我有何事。」
「閒來無事,一個人坐著也容易發困,便來找你講談,正好緩緩午倦。」寶因將人扶好坐下後,自己也款款落座,不過這一會兒,便覺脖頸燥得熱,只好揮扇送風,「況且天底下哪有隻准你們往我那兒去,不准我來尋你們的理。」又瞧著她已開始顯懷的肚子,甚覺歡喜,仔細問過,「孕吐這些可有好轉?」
袁慈航手落在微微隆起的腹部,滿臉紅潤,又羞又喜的點頭:「好是好了些,不過胸間總還覺得悶,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吐不是,吃也不是。」一面說著,一面又打量寶因的氣色,只覺不大好,「倒是嫂嫂近來事忙,怎好叫我還來勞累了你。」
她是六月份探出的孕脈,如今也已四月。
「什麼勞累不勞累的,我四處走走反還好些,聽說你前幾日吐得天昏地暗...」寶因看了眼,道,「我瞧著是瘦了些,等過些日子好轉,你對那些葷食不再作嘔,我再送些滋補的來,還有各類奶酪,也是補身子的,等這陣厲害的過去了,在院子裡也可散會兒步,免得等要生時,沒力氣。」
袁慈航邊聽邊點頭,歡喜笑道:「倒是幸好有嫂嫂了,不然我指不定慌張什麼樣子。」
妯娌兩人又坐著聊了會兒天,稍不留神,便是午末。
帘子被挑起,站在房外的男子發覺有除妻子外的另一人,不敢多瞧,立即拱手:「嫂子。」
瞧見林衛鉚回來,寶因不再叨擾他們夫妻溫情,忙著告辭,走至一處平橋時,又遇見已入仕的林衛罹也剛好下值回來。
他與自己二兄林衛鉚一樣,是在著作局任職,只是瞧起來卻並不快樂。
看見女子,連忙上前,拱手行禮:「見過嫂嫂。」
叔嫂不好多相處,恐生流言,寶因淺淺頷首後,便走了。
回到西府時,站在微明院外邊,還未進門,就聽見陣陣歡笑和一些著急忙慌的喊叫聲。
寶因以為是出了什麼事,腳下連走幾步,匆匆上了台階,邁過矮檻,順著右邊遊廊行至眼界開闊處,松下口氣,無奈搖頭。
只見玉藻和乳母婆子幾個人在院中團團圍著一個稚童,一會兒笑,一會兒喊,一會又嚇得不行,一會兒又撫掌。
倒是紅鳶先看見廊柱旁的女子:「大奶奶這趟去得倒是比之前久,想是和鉚二奶奶聊到興頭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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