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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業綏眸光微閃,似乎明白了什麼。
隨即只聽啪嗒一聲,指尖的棋子已落下。
王廉公看向棋盤,笑著收起棋子,對面之人的黑子在不動聲色中圍得他半點反攻之力都無。
又一場雪簌簌落下時,林業綏起身告別,去尋女子。
半路上卻被王烹所阻:「我後日便要回西南那邊去,陛下已決定拆散三郡兵力,不聯合形成抵禦兵線,令我暫統蜀郡、廣漢郡的守軍,巴郡將領的人選也已下旨發去,聽說非世族中人,寒門出身,在此次西南戰事與你四弟林衛罹一同顯露了頭角。」
林業綏對此並不意外。
這次眼前之人雖得聖諭回來,天子卻依舊顧及良多,畢竟王桓掌西北軍事,其子王烹若再全面掌管西南那邊軍務,太原王氏便要變成下一個謝氏了。
他淡言:「只要征虜將軍不動,不必過多憂慮。」
但王烹臉上焦色仍未改,甚至帶著些武將對這世道的不忿:「王氏世代居在隋郡,對那裡早已熟悉,尤其是近來突厥又有異動,陛下自不敢輕易變動,我與父親也已通過信,西南這地還是拋出去的好,管著也是懸在頭頂的一柄刀,不知何時就要被連誅,但陛下此舉明顯是要刻意打壓林氏,南邊那地方沒有戰事不說,地方也沒經過教化,素來只有貶謫去那裡的。」
林業綏緩步走在長廊,情緒淺薄道:「去南邊於他而言是好事,於林氏亦是,你以為陛下當年選我,便是有意要扶持林氏?權勢過頭即禍。」
既為大宗,便要懂權衡之術。
如今也絕非是博陵林氏在軍中有所功成的時候,天子剛肅清皇權,對世族的動向最為敏銳,因而才開始在軍中扶持出身寒門之人,要此刻被忌諱上,滿盤皆落索。
男子負過手,又問:「西南如何了?」
王烹此次回建鄴,便是要向皇帝匯報此事,當下也只挑了重點說:「據守山中不出者,去年七月已按照你說的圍困起來,冬月末便開始有人下山投誠歸順,至於剩下的,只等開春搜山給那些人收屍,突厥那邊的動靜有我大人在偵察。」
林業綏頷首。
行到偏堂,兩人談話也終止。
站在門外往裡望去,便見堂上的女子言笑晏晏,烏髮如雲,淺金衣襖,蘭庭雪色照進去,直教人想起古人以花王譽之的牡丹姚黃。
他眉眼溫和,輕喚一聲:「幼福。」
寶因聞聲側首,手撐著椅子扶手起身,而後循禮與王烹夫妻二人辭行,又去廳堂外,隔門向王廉公施禮致別。
大氅掩映下,林業綏牽過女子的手,指腹叩其掌心:「聊了些什麼,如此開心。」
寶因眉眼彎起,囅然道:「王夫人與我說起隋郡風光,別的不怎麼記得,只聽到說西北的風是刀,建鄴的風是柳絲,割在臉上卻比刀還疼,如此擬法,倒是新奇。」
林業綏笑而不言。
*
三月伊始,倒春寒剛過去沒多久,府中便有人病倒了。
一早起來就聽府里僕婦腳步聲的凌亂,疾醫也被奶媽子急切扯著往姮娥院走,還有一個婆子則往西府去了。
紅鳶正在外面洗漱,聽見來人所說,眉頭皺成一團肉,偏頭吐掉嘴裡楊柳枝沫子,用水漱完口,才說:「怎麼又給病了,你們這些人是如何照看的?」
說著說著,便把手裡的濕帕子遞給眼前的婆子,挑簾去了屋裡。
寶因剛梳好妝,正站在臥床旁,邊彎下身子去枕下摸鐲子,邊分神去聽侍女的話,待摸到鐲子後,下了腳踏,輕鬆攏進皓碗,這時紅鳶也說到了尾,她眉眼輕輕蹙起,徑直去了外面,提著聲對那婆子道:「仔細說給我聽。」
僕婦自不敢隱瞞,一五一十都講了出來:「昨兒夜裡六娘開始咳的,原以為只是換季,嗓子不舒服,還用芙蓉通風蜜膏給融水喝了,睡前好了的,誰知子時剛過又咳起來了,斷斷續續的咳到現在,還有血絲出來,李媽媽已去請來了疾醫,又怕大奶奶聽到府里那些侍女婆子的話擔心,這才差我來這兒說一聲。」
紅鳶先詫異。
去年發過一次病後,自上月初起,六娘林卻意的癢咳便又犯了,時有時無,時好時壞,全府的人都操心了大半個月,好不容易不再咳。
這回怎還咳起血了。
作者有話說:
寶華寺里供奉著林勉和一位貴人的神牌在26章有提及,這章就是揭曉貴人是誰。提及林勉是自殺的,在89章。因為在收昭德太子這條主線,所以在考慮是停更幾天,把這個劇情寫完一起更出來,還是就這樣寫一章更一章qwq
【出處】
1、屈原《九章.懷沙》:「變白以為黑兮,倒上以為下;鳳凰在笯兮,雞鶩翔舞。」 *譯文[硬把白的說成黑啊,把上當下顛倒顛。鳳凰關進竹籠里啊,反叫雞鴨翱翔舞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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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訴苦
寶因呼吸漸凝, 喊來乳母吩咐了兩句好好盯著林圓韞用食和照看慧哥兒的事後,便回屋戴上金羊紋瓔珞圈,往東府那邊去了。
進到姮娥院,便見侍女婆子著急忙慌的進進出出, 走過遊廊, 站在屋外就能聽見屋內的咳聲, 進到外間, 疾醫正好出來。
帘子被掀起的那瞬,她往裡面瞥了眼:「如何?」
疾醫臉色頓了片刻, 然後稟道:「身體無大礙,可林六娘此病是從娘胎出來便有的, 具體病因, 探尋不到, 只能大概推測是淤血不暢,咽喉之病,居室要時刻注意空炁流暢, 酒食需得克制, 我重新開了張方子, 先吃兩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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