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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如此...朝中定有變。
在廊廡跪坐著的寶因怕男子著涼,由侍兒扶著起身,徐步去拿來大氅,披在他身上。
林業綏瞥了眼一身素的妻子,長指悄然鑽入她的指縫。
寶因仰首,輕嘆一句:「天地間將要一片白。」
不知何時,下起了雪來。
第122章 等我
除夕當日也是一場大雪。
建鄴各處都能聽見載懽載笑, 唯有林府顯得格外寂靜,因還處在林衛隺的孝期,只掛桃符,立彩幡, 其餘皆禁。
此外便是闔府聚在一處團年, 至於守歲, 因不宜笑言, 今年都是回各自的院裡去守。
用過晚食,女眷都像往年那般圍坐在偏廳, 等著林衛隺的嗣子與其生母生父被接來,與她們見上一面, 瞧瞧貌相品性如何。
雖說不忍骨肉分離, 在那邊養到十歲才正式住到林府來, 但歲節也得來走上一走,和這邊的人慢慢熟絡起來。
畢竟日後,他要在東府住一輩子, 入仕取妻都靠大宗。
等了大約兩刻半, 便聽見外邊響起聲音。
不一會兒, 一個婦人牽著個四五歲的孩子繞過屏風來到偏廳的暖榻前,不卑不亢的屈身萬福:「綏大奶奶, 三太太, 鉚二奶奶。」
隨即低頭與孩子說道:「這些就是文哥兒的娘娘祖母。」
半月前到家廟祭拜過後,就已捨棄原名,改名為「肅文」。
相貌端正的林肅文不畏生亦不怯場, 將手抽出, 懂禮數的拱手長作揖:「大娘娘, 二娘娘, 三祖母。」
寶因打量幾眼婦人,溫和一笑。
這孩子生母的言行的確叫人舒服。
同宗里,比林肅文更好的不是沒有,只是那幾家的大人品行有所瑕疵,怕往後會禍事,且在生父母的挑撥之下,因此生了嫌隙的比比皆是。
她記得男子說過,林肅文的生父是九品小吏,寓居官署旁,官場上倒是清清白白,夫婦二人於坊間巷道名聲極好,已十歲的長女行事都是正直的。
正想著,哭聲傳來。
看著林衛隺長大的王氏已經抹起眼淚來:「五哥也算是有後了。」
說是除夕,喪禮也不過剛結束一月有餘,瞧見婦人這副模樣,寶因扶腰起身,欲要去寬心。
坐在旁邊的袁慈航則先一步伸手去撫著婦人的背,安慰了幾句。
林肅文瞧著,面上也有了些慌亂,似乎是見不得尊長如此傷心,但又覺自己嘴笨,說不出什麼好聽的,眼見老婦愈發悲痛,倉皇之下,開口道:「孟子有言『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阿...」他抬頭看了看自己的生母,然後略顯失落的改了對生父的稱呼,「伯父與我說過,父親出生在高門,卻能為民而死,品性何其清正,肅文能做父親的兒子,乃前生積攢的功德,須得好好珍惜。三祖母還請勿要憂傷過度,待肅文日後長大,定不負父親遺志,也定會代父親好好孝順諸位長輩。」
這番話說出來,王氏又喜又嘆,握著他手,說起林衛隺兒時的趣事來。
寶因便叫侍女去搬兩張方杌來,吩咐完,視線不動聲色的落在林肅文生母身上,望見婦人也滿是詫異與欣慰,又瞧林肅文眼神澄澈,放下心來。
簡單聊過後,林肅文便由人帶著去歇息了,明日要作為林氏丹陽房的子弟前去家廟祭祀。
待再送走婦人,叔侄妯娌三人也起身要散。
侍兒見狀,忙抱著件金黃緞面繡翠色雲鶴的厚斗篷前來,給已從腳踏下來,站在素絹屏風旁的寶因披上。
袁慈航、王氏所帶來的侍婢也趕緊過去侍奉。
寶因透過窗前案桌上所插的一樹寒梅,望向外面的景色,問道:「外頭可還落雪?」
侍兒系好綢帶,仔細整好斗篷兩側,將女子完全裹好才作罷,又連忙答道:「前面剛停。」
王氏聽見,順勢接過話:「這會兒天還算不得太黑,何不隨意閒行,我們幾個也好多說說話。」
已去到外間的袁慈航回頭來說:「我倒沒什麼,就是嫂嫂不便。」
寶因兩手輕輕揉搓,邁過門檻,跟著一塊去到廊下,安撫一笑:「不礙事。」
於是,三人繞過長廊,下了廊廡尾的石階,踩著細雪,在雪色與月色下,慢慢走著。
另外,又有七八僕婦成行,提燈照路。
沒走幾步,有此閒行提議的王氏便先拋出了個話頭:「兕姐兒今年多大來著?」
寶因回道:「臘十五那日滿的四歲。」
王氏琢磨片刻,感概一句:「肅文倒比兕姐兒還大。」
袁慈航倒是心中感到慰藉的輕笑起來:「說起文哥兒,瞧他所說的那番話,就可見被生父母教養的極好。」
經前面閒談,寶因對林肅文和婦人印象都極佳,也應和的莞爾而笑。
說了會兒,又說到林圓韞身上,問起讀書識字一事。
只是還沒來得及聊,便已行至二門,王氏早沒心情再搭什麼話,著急得由此出去,一路走到長樂巷,回了自己府中,半月前,那個有過生養的妾室誕下個兒郎,自然也就抱到了她膝下來養,心裡惦記著。
寶因與袁慈航也就此分開,一路回了微明院。
她站在院門台階前,邊抬頭瞧著桃符,邊伸手摘下風毛兜帽,隨後稍提棉裙,抬腳踩雪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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