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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又見女子正在吃的卷子,金銀夾花平截,需把麵皮擀到似絲絹那樣薄,再將蟹肉蟹膏鋪上去,捲起來蒸熟,因截面為黃白交織,才取了這樣一個名。
這類長卷子倒是常見,尤其是八月至十一月,那時膏蟹正肥,可如今這個時節的膏蟹還未成熟,能做出這樣一碟蒸卷,螃蟹品質得是極好。
聽說前幾日官家也只賞給了三品官員的府邸各一籠,難道竟也賞給了林府?
她再想及今日要為鉚哥兒相看新婦,瞭然一笑:「說來,陳留袁氏與清河崔氏的那兩位娘子都已經來了。」
長頸微動,喉嚨吞咽。
寶因用絲帕輕拭嘴角油污,見王氏還只喝了幾口咸茶,打趣道:「叔母不先吃些?餓壞了,叔父要找我算帳可如何是好?」
踏春宴要末正才散,何必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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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春草場直到宣帝朝,每來踏春必要用數丈紅葛布所用,每五步一甲士,後在武帝手中,長驅直擊外敵,又以狠辣手段內治,晚年自認天下在他手中已是海晏河清,開始不設圍帳,甲士也僅在四方守衛。
在東南西北四方中,又以西面居高,可俯瞰江面浩浩,故於此處設皇室大帳,設宴席酬百官。
宴席過後,七大王李毓聽著遠處傳來的郎君喝呼聲,神早已飛去,已然是起了縱馬興致,眾人皆知這位大王沒什麼愛好,心中只有策馬二字能引他注目觀望。
可也只在廣闊草場,從不去百姓安居之處,擾亂民生,乃是幾位大王中,最有官家仁愛之心的兒郎,故才最得聖心。
眼下宴席已盡到侍奉之道,極為寵愛此子的皇帝也就點頭准允他起身離席。
......
七大王疾速大步的走下高坡,常年侍奉在他身邊的王府舍人早已從馬廄中牽出這位大王近日最愛的那匹高馬,此馬因毛色在日光之下會泛出天虹,燦爛炳耀,得名「逾輝」。
他翻身上馬,從舍人手中拿過馬鞭,抬起揮下間,人已馳騁於草長鶯飛的春色中,不時發出幾聲痛快的喝聲。
人歡暢,鳥受驚。
飛累的黃鶯正要停歇,卻又被這一人一馬嚇得立即騰飛,成群的徑直往北邊飛去,似乎要飛回故鄉去,可飛了沒一會兒,便停在男子身側不遠處的地上,垂食草粒。
林業綏站於翻騰的江邊,陵江之水發源於長江,這兒是陵江在建鄴城江面最寬之處,雖隱有長江之勢,但終是比不上,當年博陵林氏正是由此隨霸主進入建鄴城。
從此遠離故鄉。
林氏第一任家主於亂世積累巨財,世人只知林氏以錢財相助霸主爭天下,卻不知那時林氏家主早已暗自決定孤注一擲,除了自己外,更讓族內子弟盡數從軍入仕助霸主奪天下。
林氏把人財皆投入到這場亂世爭霸中,不留後路。
皆因當時三足鼎立的局面雖才初形成,卻也意味著亂世終有一日會結束,並在不久的將來,博陵林氏若要從商末之流進入世族,需儘早建功立業,成為未來的開國功臣,但在三位霸主中,其中兩位早已形成自己的勢力,自己便是一方財主,南北兩方的無數世族皆是趨之若鶩,不需要一個商賈之家的助力。
於是林氏家主瞧中了庶族出身的本朝太.祖。
終是位列三公九卿,五代公侯,家族顯赫一時。
江聲滔滔下,吃完食的黃鶯接連飛走。
昨日接到監察御史任命文書的裴爽循著黃鶯的痕跡走來,瞧見男子佇立江邊,一言不發,便知是在緬懷北渡的先祖,可裴氏與王謝等大族皆是建鄴的北方世族,踏春便是迎春,難有這些多餘的感傷。
他走上前,隨著沉默片刻後,才直言道:「不知林內史推舉我做監察御史,可是要我做些什麼?」
音落,江浪翻滾,吞沒水面浮萍。
林業綏將落於江面的目光收回,瞥視一眼身側之人後,伸手拍去衣袍上所沾染的水滴,轉身往草場走去,戲謔道:「裴監察不是有自己的赤子之心嗎?入仕多年,既已升遷,不去做心中想做,竟還要來問我這個蠅營狗苟之輩?」
裴爽面露窘態,去年孫酆找人打傷眼前之人,他前去報信,因時辰已晚,無法出坊,便宿在林府,次日在得知男子用私刑處置了府內奴僕後,前去質問,蠅營狗苟之輩便是他當面罵出的話。
「大直不屈,大巧若拙,大辨若訥。」他急忙清嗓道,「這是林內史曾在天台觀與我說過的話。」
往日他太過直,不懂委曲隨和,才一再無法實現心中抱負,被掌權者輕易折斷,可名士所追求的竹子,用火一烤,卻是彎曲最好之物。
孫酆之案及他的升遷業皆是這個男子運籌而成。
赤子之心與宦海升官竟得兩全。
林業綏會心一笑。
他道:「我要你公正廉直,抱誠守真,為芒寒色正者。」
凡有抱負者,皆想入仕,入仕者,皆想往上走,無關奸忠。
此乃人慾,裴爽又怎能例外。
兩人走至草場以東時,忽聽一陣取笑聲,只見一群兒郎不在射箭,反圍繞起來鬨笑。
原是其中一個小郎君所拉七斗弓被鄙夷,後不服氣的要去拉兩石弓,卻因臂力不足而拉不開,所射出去的箭全落在原地。
射箭是世家兒郎必須要會的,故常有攀比之風,以所拉弓力為豪,這裡臂力最好的少年郎君也只敢拉一石弓,兩石弓則是專事射箭之人常拉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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