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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覺撕開棒棒糖的包裝紙,嗅了嗅後含進嘴裡,含糊道:「這些東西都要帶走嗎?」
詩薇搖頭道:「他大概是沒料到自己會死在城內,所以沒有提前委託過。只需要整理有用的東西,其他的都要丟進下面的回收箱,然後對整間屋子進行消污染處理,就算結束了。」
「那他的遺物最終會怎麼處理呢?」
「居民用不到的東西會充公,用得到的物品會出現在一月一次的慈善廣場,分發給有需要的人。」
餘人的東西不多,倒是很好整理,鞋子衣服這些東西都算遺物,可以留給一些實在買不起生活用品的人。
詩薇摘下牆上的便利貼,隨口讀出上面的內容:「今天有個普通人誇我脖子上的魚鱗很好看,一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但確實有點開心。他似乎很想要一片,如果下次有機會再見,就把家裡之前脫落的鱗片送給他,曬乾過的,摸起來不會黏膩,希望他會喜歡……」
日期是12.1日。
詩薇遞給桑覺:「不會是你吧?」
畢竟大多數普通人看到人身上長出魚鱗,就算不一臉嫌惡,也會離得遠遠的,更別說夸好看了。
桑覺摘掉嘴裡的棒棒糖,抿了下唇:「真的很好看。」
詩薇揚起唇角,嫣紅的嘴唇含著棒棒糖的末端,牙齒發出咬合的嘎吱聲:「要是所有人都有和你一樣的審美,他也許就不會死了。」
桑覺沒應聲,詩薇認為是極端的守舊派殺死了餘人。但之前霍延己說過,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不要隨意揣測任何人。
牆上的便利貼不少,他一一看去。有些便利貼很舊,有些很新,交錯地貼在牆上。
【真的太可笑了,也許高層就是想把我們逼上絕路,讓一個極端的守舊派成為監管者最高執行官,瘋了吧?枉我曾經還把他當做偶像。】
這是在說霍延己嗎?
桑覺抿了下唇,好像不管是畸變者還是普通人,對霍延己的誤解都很深。
明明霍延己很好,並不極端,他只是在努力地維持秩序。
不過當年,霍延己為什麼要說出那番令人誤解的話呢?
【我告訴他們,霍延己出現在了燈塔前,來送畸變者的勳章,他們都不相信,或覺得霍延己在作秀……我心裡也隱隱這麼認為。】
【真的是夠了!今天被一個令人作嘔的胖子吐口水!這種油膩邋遢出口成髒的人都能得到尊重,憑什麼我不能?】
【又是想乾脆去死的一天,只有工作的時候才能平和的沐浴陽光……什麼時候我們也能走出低層區,尋常地走在街上呢?】
【他們說,那些所謂的高級畸變者也有罪……這些人的強大成功更加襯託了我們的卑劣醜陋。】
……
【他們說,要換一個最高執行官……我有些不安?怎麼換?】
【我想舉報他們,換一個人成為最高執行官,我們就能得到最好的待遇嗎?好像並不可以。】
最後這幾張貼紙的內容有點奇怪,桑覺趁後面的詩薇和老赫不注意,把這兩張摘下來偷偷塞進了口袋,打算帶回去給霍延己看看。
餘人住了三十年的屋子,他們二十分鐘就收拾完了,一大一小兩個紙箱。
大紙箱裡裝著餘人的衣服鞋子,還有一卷被褥。小紙箱只有成年人的兩個拳頭大,餘人的私人用品就都在那了,都是一些平日收藏的酒瓶蓋。
這就是餘人的一生。
最後就是消污染處理,污染基因在空氣中存活不長久,但以防萬一,還是要進行全面消毒。
離開的時候,老赫帶著詩薇朝裡面欠了欠身,表達最後的哀悼。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餘人這個名字也會被徹底地塵封在居民資料庫中,再難有人記起。
詩薇遞來一包紙巾包起來的東西:「噥,拿著。」
桑覺打開一看,是一包堅硬的鱗片,即便脫落已久,它們依舊保持著完美的光澤。
「既然他說了想送給你,那就隨你處理吧,丟掉也行。」詩薇扔掉棒棒糖的棍子,「但想要收藏你就得小心點,別被劃傷污染了。」
「好的,我會小心保管的。」
桑覺收下了這份禮物,幫老赫一起把大箱子抬了下去。
這樣的遺物收取持續了一天,如果東西少,他們都多跑幾家,累在一起然後送去遺物管理處,東西多就要收一家去一次遺物管理處。
但大多數死者的遺物都和餘人一樣,一兩個小小的紙箱就裝完了。
晚上六點,桑覺終於迎來了下班。
分開的時候,詩薇給了桑覺一個工作牌:「你要是覺得這份工作還可以,明天就帶著它來A區1號監管局報導,我們一起出發。」
「我的工資是多少錢?」桑覺最關心這個。
「月薪二百五。」詩薇擺擺手,並起手指拋了個飛吻,「明天見,小甜心——如果你能幫我告訴霍長官,有位美麗的女士非常想邀請他共度一夜就更好了。」
「……」桑覺眨了下眼,「他拒絕了。」
詩薇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這句,跟在老赫身後消失在人群中。
熟悉的宵禁廣播再次響起,還有三個小時的倒計時。
桑覺在原地站了會兒,感覺今天做了很多事,又好像什麼都沒做。老卡爾的酒水也沒領,領了也不知道該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