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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延己摘下手套,給他臉上火辣辣的位置貼了個創可貼。
桑覺愣了一下,因為繃帶太大,他就沒有處理臉上的傷口。
「不要把傷口暴露在空氣中,否則觸碰到你的任何物質都可能造成感染。」
「……知道了。」桑覺乖乖應聲,他是只聽勸的惡龍。
脖子上纏得亂七八糟的繃帶也被揭開,霍延己重新給他裹了一圈,很服帖,但也很緊,有點痛。
桑覺試圖商量:「不能松點嗎?」
霍延己:「不能。」
桑覺:「好吧。」
霍延己扔給他一把匕首:「把白蛾的觸角卸下來。」
雌性白蛾的觸角是鞭狀的,又細又長,有個彎彎的弧度,還很堅硬。
霍延己自己則在肢解母蛾的屍體,將母蛾腹內腔的卵泡裝進玻璃容器。
雖然這裡離裂縫很近,但或許是處於邊緣,桑覺之前聽到的裂縫深處的怪異聲律反而變淡了一些。
他邊解剖邊問:「二號裂縫有多長?」
霍延己:「三百一十二公里。」
這比一座大型城市的長度還要誇張。
桑覺問:「裡面有什麼?」
霍延己:「什麼都沒有。」
桑覺不信:「你進去過嗎?」
霍延己:「嗯。」
桑覺不說話了,霍延己是個無趣的人。
母蛾的觸角卸得不是很容易,需要先劃開周圍的筋膜,才能用力拔出來。
卸了兩根,桑覺就掌握了訣竅,速度慢慢快起來。
當他卸完全部觸角的時候,霍延己已經都收拾好,背起包往右邊的森林走去:「車在一公里外。」
桑覺連忙跟上。
他們一路上遇到了很多怪物,擁有利齒前肢的巨大螳螂,成群的多頭蛇,身上長滿花朵的蜈蚣……它們無一例外,都死在霍延己的長匕首下。
桑覺能感受到那些聲律,只有他能聽見的晦澀表達,還有濃厚的想要吞噬他的欲望。
吃掉……吃掉!
他打了個寒顫,不自覺快走幾步,抓住了霍延己的衣角。
衣角很快被扯了回去。
桑覺抿唇道:「不跟緊你的話,它們會吃掉我的。」
霍延己沒出聲,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看起來很絕情。
桑覺抿了下唇,追上去,再次試探地攥住他衣角。
一秒,兩秒……十秒,衣角留在了柔軟的手心。
桑覺翹起了嘴角,頭頂的犄角差點就控制不住地冒出來。
他才不怕那些怪物,但理論知識告訴他,人類雄性會對弱小生物產生近乎憐愛的保護欲。
霍延己是個好看的人類,氣息很香,桑覺想要被他保護。
他們來到開闊的泥路邊,本以為霍延己也是開著裝甲車來的,沒想到竟然是一輛越野摩托。
摩托車型頎長,整體呈現冰冷的黑色質感,只有邊緣的流線和車輪是冰藍色。
桑覺剛想走過去,肩上忽然一重,霍延己按住了他的肩膀,一把扯下盤旋在摩托後視鏡上的蛇。
說是蛇可能不太準確。
原本屬於舌頭的位置被一朵血紅色的肉花替代,它還沒咬上霍延己的手臂,就隨著拋物線落進幽深的灌木叢,在星點窸窣聲後消失了蹤跡。
桑覺眨了下眼:「它好漂亮。」
也不知道是在說車還是說蛇。
霍延己投來一個冷淡的眼神:「上來。」
桑覺第一次親眼見到摩托。
母星也有摩托,但他從沒坐過。
「抓緊了。」
桑覺學著曾經看過的那些電影,抱緊了霍延己的腰。
霍延己的腰很窄,但很有力量。
風聲在耳邊疾馳,桑覺聽著霍延己沉穩有力的心跳,竟然有些困了。
霍延己寬厚的脊背擋去了前方襲來的大多數風雨,以至於身後的桑覺趴在他背上睡得正香,時不時還調整臉頰的方向,避免脖子酸痛。
夜色濃郁,雨水冰涼,只有緊貼著後背的那具身體滾燙,越來越燙。
三個多小時就這樣無聲地過去了。
遠處,幾抹亮白色照亮了夜色中的雨幕——是主城邊防哨塔的探照燈。
飛馳的摩托越過了駐紮在城外的上百頂帳篷,直奔城門而去。
被高大城牆攔住的不僅是怪物,還有無數想要進入主城的倖存者。
不是每個安全區都像主城一樣安全,也有很多曾經生活在城市廢墟的遊蕩者,膩了昔日最想要的自由,甘願回歸秩序的束縛。
但想要成為主城的居民要經過多層基因、背景甚至是心理審核,於是等待的人們紮營在外,期待安穩生活到來的這一天。
這就是霍延己為什麼說,那隻類人生物根本不需要進城。
城外紮營的這些人就夠它吃了。
霍延己停車熄火,一隊監管者迎上來,他們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霍延己後背上的少年,皆是一驚,但沒敢多看。
為首的金髮男人上前:「報告長官,暫未檢查到您所描述的車輛!」
霍延己「嗯」了聲,回首道:「桑覺。」
「嗯?」
桑覺發出一聲模糊的氣音,然後被一雙溫熱的皮手套拎下了車。
「你發燒了。」
「我發燒了嗎……」
「嗯,還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