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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滄顧不上心痛,立刻衝過去大喊:「關門!!」
莊園大門也十分厚重,不過推了一下後它就觸發到關門系統,開始緩緩閉合,幾秒後,電子權限鎖發出了嗒得一聲,木平的屍體與蟻獅群都被攔在了外面。
「下面好像是有鋼板,但不清楚和城牆外的是不是同一款。」包滄喘著粗氣,道,「不知道能撐多久。」
其他人咬緊牙關:「就是死,也要把這裡守住!」
「那正好,人就直接葬在這裡了。」
「哈哈哈我覺得行!」
眾人紅著眼眶笑,紅血絲布滿眼白,肌肉繃得極緊。
在他們勉強還能克制情緒說笑時,已經有人看到熟悉的名字,繃不住情緒,扶牆嚎啕大哭起來。
那是個糙漢子,鬍子拉碴的,看著很邋遢,一副頹敗懨懨的氣場。
他跪在牆前,豆大的淚水不要錢地砸向地面,哭得喘不過氣:「我、我——」
「老曹?」有人上前看了眼,讀起牆上的名字,「宣要,約伯……方索?這不是你……」
他的胸腔劇烈起伏,深深哽咽:「我、我好兄弟。」
包滄:「他初戀。」
桑覺道:「他喜歡的人類。」
三人同時說話。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老曹就更糙了,他怒視回來:「放你倆的狗屁!」
包滄聳聳肩,做了個封嘴的手勢。
小惡龍的鼻子不會出錯。
桑覺撇了下嘴巴,道:「撒謊的人面貌醜陋。」
「哈哈哈哈哈哈……」
氣氛一下輕鬆起來,旁邊人調侃道:「不是初戀死這麼多年了還這麼傷心?」
老曹深吸口氣,爬起來摸摸牆上凸起名字。每一撇每一捺,每一道溝壑都那樣讓人心裡發苦。
很有心了,連出生日期到死亡日期,都刻在了小小的角落。
雖然沒有骨灰,雖然從生至死,最後只能安放在這麼一片還沒巴掌大的地方,但至少留下了痕跡。
老曹搖搖頭:「他當初進了軍隊,說一定要打出功績,搞個軍銜……結果沒兩個月就死在了任務里。」
《黎明》計劃一曝光,他第一想法就是為曾經的兄弟感到不值。
如今看著這片刻滿犧牲者名字的莊園,心裡憋著的那股氣仿佛突然散了,繃緊的神經說斷就斷。
也不是完全不值得。
還有人記得這些死去的人,沒有漠視他們的犧牲。
「現在怎麼辦?光靠我們幾個恐怕守不住。」
包滄看著緊閉的大門,外面仍有咣咣撞擊的聲音,從地底穿透出來。他回首看向大家:「我們的豚雷不多了,拿命拼沒任何意義,我們全死在這也擋不住外面的蟻獅群。」
「你別告訴我們不守了?」
「守,當然要守。」包滄道,「這片地是霍中將的,他能在地下插入鋼板,說明想過災難之下也要盡最大可能保全這裡,莊園內應該有武器庫,大家分散找找看,留一小部分守在這就行了。」
桑覺全程沒說話,看著眾人從一開始的震撼轉變到死守這裡的堅定。
他不太能理解這種就算死、也要守住一堆死者名字的心情。可是想到霍延己這麼多年,每天就住在這種地方,心裡又有一種懵懵懂懂的堵塞。
桑覺知道,人類通常不會住在墓園裡。
包滄走到旁邊,避開眾人叫住他:「桑覺,你來過這裡嗎?」
「沒有。」桑覺悶悶道,「我住在中將的公寓……不過在我來之前,他都不回公寓。」
本來想著,桑覺如果來過這裡,應該知道武器庫在哪。
包滄扯了下嘴角:「那一起找找?」
「好。」
桑覺背著包,走在墓葬牆中間的長廊上,仿佛霍延己的身影就在前方,背對著他,脊背挺拔,肅穆冷漠。
可他的血很熱,一點都沒有外表那樣冷漠,桑覺感受過。
桑覺很喜歡趴在霍延己懷裡,感受他胸腔之下沉穩跳動的心臟,還有皮膚之下的血液熱流。這會把龍也捂得很熱,整隻龍都很舒服愜意。
他有種奇妙的感覺,仿佛在追隨霍延己的背影,走他走過的路,體驗他的心情。
不過還是很難,就像強者難以與弱者共情,既得利益者難以與被剝削者共情,惡龍也難以與人類共情。
不過那是他中意的人類,他可以再努力一點。
桑覺還想把霍延己帶回去給博士看看,然後驕傲地對博士說:「我選中了最好的雄性當老婆。」
這說明他也很優秀,不然己己怎麼會喜歡他呢?很有邏輯,沒毛病。
桑覺的思緒拐了山路十八彎,才勉強止於對霍延己的想念。
算算路程,今晚就能回來了,到時候要讓己己好好摸摸他的尾巴、頭髮,還有……嗯。
走到漫長小路的盡頭,就能看到一片狹小的淡水湖泊,清澈乾淨。
湖泊旁有一棟兩層小房子,與整個莊園相比,它的占地面積極小,遠沒有傳聞中的金碧輝煌。只是普通的棕紅石磚砌成,普通的木樑,普通的內室,連牆漆都沒刷。
它坐落在莊園中央,顯得格外落寞。
周圍都是死去的靈魂,唯有霍延己一個活人,像個孤獨的守墓人。
他平時會和死人說話嗎?
桑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