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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斯,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你。】
大屏幕的冷光照亮了眾人錯愕的神情,他們愣了很久,才有人緩緩出聲:「所以……最初的類人生物,是下去的盧斯博士那一波人?」
「盧斯博士最開始在地底見到的怪物,就是他最初走散的同事?」
霍延己沒說話,可他的平靜已然默認了真相。
「難怪……難怪隕石季之前根本沒有類人生物的記錄……」
近九十年,人們對類人生物有過很多種猜測。
有人猜它們是專屬於地底的特殊怪物,也有人猜它們是『隕石雨』帶來的外星物質。總體猜測後者的人居多,畢竟誰也不想承認自己賴以生存的星球家園地下藏著這麼可怕的存在。
「如果是這樣,那人類被『新世界』拋棄、無法被污染的理論就不成立了。」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是盤起金髮的希爾,霍延己讓人帶來的。
霍延己和其他人的目標並不一樣,既然人已經送進了裂縫,其他人或許是想他們平安回來,或多幾個像霍楓一樣的強大存在,而霍延己在猜到《黎明2號》計劃重啟的第一反應,就是藉機弄清楚裂縫地底的真相。
但這靠他是沒用的,還需要研究員們的助力。
除了希爾,還有桑覺當初進入主城在醫院見到的第一個人——萍水相逢的尤金博士。
闊別數月再見,桑覺心裡瀰漫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許久後,他才摸摸心臟,也許這就是人類對時間流逝的惆悵感。
雖然桑覺自己不受時間束縛,但時間就是殺死他所愛之人的兇手。
他永遠報不了仇。
其他人愣了一秒,隨即反應過來希爾博士的意思。
「你是說,可以把人類生物的現象視為感染?」
「暫時沒有其它理論依據支撐,可以先這麼理解。」尤金和希爾持相同觀點,「這個筆記記錄的很主觀,從文字來看,這個伊凡當時精神狀態已經不正常了,會問出『究竟是我的同事變成了它們,還是它們變成了我的同事』這種問題並不奇怪,他的科研信仰已經被徹底擊潰了。」
「在不清楚更多的真相前,可以簡單的理解成感染,就和外面那些被感染的生物、被怪物感染的人類一樣。」
眾人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氣。
文字一直以來都是人類文明中最具有感染力的一種體現之一,看著伊凡的描述,心智差點的人內心也會忍不住動搖,產生惶恐。
但被希爾這麼一說,倒是失去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了。
「也就是說,地底深處應該存在一種物質,它與瀰漫在空氣里的『污染』不同,它能感染人類,甚至很可能是具象的。」
「但目前來看,這種存在也不是我們能阻攔或操控的……」
筆記又翻了兩頁,眾人的目光略過一行行文字,忽然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
屆時,伊凡受不了黑暗還有類人生物對他精神的摧殘,穿上防護服上去了隕石季的地表。
在場人雖然都知道當初隕石季時,以議庭為首的人類精英拋棄了十幾億同胞,但基本都沒看過當年的影像。
所以儘管知道被拋棄的人類結局一定很慘,但卻無法具體想像能慘到什麼地步。
而伊凡的文字描述給了他們具體想像的空間。
流遍全身的濃瘡,軟化的骨骼,與地面融成一體的半邊身體……軟綿綿的手臂無力自裁,只能在漫長的融化過程中等待死亡。
四肢拉長變細,肌肉脂肪消失,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裹著骨骼,腰背弓起,眼球爆出,面目可怖。
最可怕的是,他們都還有理智。
這些被拋棄的人們在生死之間掙扎,哀嚎遍野,濃濃的霧氣中時不時就會竄出一個因輻射異變的人類,他們不想要吃喝、也不想要物資,只求你送他一顆子彈。
求求你……殺了我吧。
……
好幾位軍官握緊拳頭,不忍地別過頭去。
倒是沒怎麼經過沙場的兩位博士,雙手插兜,平靜站在一邊。
霍延己道:「在看到這個場面以後,伊凡認為類人生物污染人類的行為,其實是在拯救同胞,以達到共生的永生。」
「…………」
這個觀點但凡早十分鐘提出來,都會遭到一片唾沫星子的臨幸。
可看看這些隕石季被拋棄在地表的人們慘人絕寰的遭遇,內心難免會有一絲動搖……被污染對那些受難者們來說,確實堪稱恩賜。
希爾微嘆一聲:「大家不用太糾結於類人生物的目的,是拯救還是迫害都沒有意義……就像伊凡最後說的,非我族者,皆為怪物。」
人類從來自傲,永遠不可能與其他任何生物平等共存。
凌根長吐一口氣:「當初,霍…上將要是說說在地底的遭遇就好了。」
此霍上將自然不是指霍將眠,而是幾十年前從地底爬出來的霍楓。
霍延己提示道:「筆記往後面翻翻,有霍楓留下的文字。」
凌根立刻翻動起紙張,同時忍不住反駁:「這上面怎麼會有霍上將的文字——」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還真有。
【……也許三十年前,經歷了地底那一切,從裂縫裡爬出來的那個我並不是我。到底是怪物披著我的人皮來到了人間遊戲,還是我成為了怪物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