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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延己閉了下眼,「鑰匙。」
凌根一愣:「什麼?」
霍延己重複了一遍:「手銬鑰匙。」
凌根皺眉:「這……」
「他是罪犯嗎?」
「……不是。」
桑覺當然不是罪犯,他的手裡甚至沒沾過多少人血,比任何一名傭兵或軍人都乾淨。
霍延己的目光從桑覺臉上移開,冷冷抬眸:「那就別讓我說第二遍。」
「給他,凌根。」老上將說。
凌根眉頭緊鎖,斟酌過後還是掏出了鑰匙,剛交出去,就聽到霍延己說了聲:「都出去。」
「……」凌根壓著火氣,照做了,剛好他和老上將也有些事要聊。
門一帶上,辦公室只剩下低氣壓的霍延己,和仿若無事發生的桑覺。
手銬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解開,霍延己背對桑覺,朝辦公室里走了幾步,忽然,他轉身,抬手扼住桑覺纖細脆弱的脖頸——
一切就發生在彈指一揮間,桑覺甚至都沒做出反應。
他直直地看著霍延己,扼住脖頸的那雙手並沒有用力,他沒有感受到窒息,只感受到久違的溫熱掌心。
霍延己垂眸看著他,冰冷的眼神仿佛沒有任何感情:「為什麼不反抗?」
「你還要傷害我第二次嗎?」桑覺答非所問,用他剛學會的詞描述道,「姫枍死了,伊芙琳也殉情了,她們不能陪我去看海了。」
霍延己下顎角繃得很緊,一字一頓地問:「我問你,為什麼回來?」
桑覺依舊不會太多表情,臉上十分平靜,他想了想,說:「因為我想要你,我還想讓你和我一樣難過。」
第139章 孩子
唇上忽然一疼, 桑覺第一次感受這麼「過分」的吻,像是恨不得殺了他,帶著一股拆吃入腹的狠勁。
握住脖子的手掌鬆了, 轉而捏住他的下巴, 指腹用力到周圍皮膚泛起青色, 再外圈都脹了紅。
桑覺想抓點什麼,但被銬著的雙手有局限性,無意識抓空了好幾下。另一隻寬大的手忽然探來, 強硬制住他的手腕,緊得血液都流不通。
似索取,又似侵犯。
起初他們的唇都很冰涼, 但隨著暴風雨一般的侵入蹂躪,都升起了火熱的溫度,周身血液向天靈蓋盡數涌去,每一根神經與細胞都在叫囂狂舞。
桑覺從始至終都沒有得到主動權,所有微弱的嗚咽都被堵在了唇齒之間。
他可以拿到主動權的,可是他沒有。
從前就是這樣,被欺負了也只是有些生氣, 卻從沒想過要斷絕關係——
或許從初見那一天開始,他滑跪至泥濘的崖坡下, 暴雨模糊了他的視線,也模糊了那把指著他額頭的危險槍枝, 倒是人類冷冽孤傲的氣息、鋒利的下頜線清晰無比, 令他一下就入了迷。
以至於就忘了博士叮囑過的「防人之心不可無」,呆呆地被人類支配, 說坐摩托,就坐摩托, 甚至那樣親昵地抱著他的腰,貼著他的背睡得昏沉。
如今桑覺懂了,或許那天,是一隻小怪物對一個人類動心的日子。
是個很偉大的日子。
或許從那天起,結局就已註定。
嘴巴好像破了。
桑覺迷糊地想——己己又一次傷害了他。
他甚至以為自己要在這個吻中窒息,直到呼吸都停滯了,才被予以自由。
嘴唇很麻,舌頭也很麻,總之一切都很麻。
他緩慢抬頭,對上霍延己冷漠但泛起血絲的眼神,愣了愣。
第一次這樣……
霍延己周圍的氣息繃得很緊,有種無聲的暴戾,想破壞什麼、傷害什麼,卻又被另一股氣息糾纏扼制,生生拉扯,活生生要把一個人撕成兩半。
嘴巴有點疼,但沒有心臟疼。
桑覺不知道為什麼疼,只是道:「被你咬出血了,他們都會知道你親了我。」
「那又怎樣?」霍延己的眼睛很黑,不像旁人多少帶著點棕色,有種幽冷的感覺。
「……不怎麼樣。」桑覺低頭,抬起勒得通紅的手腕,「你不給我解開嗎?」
他依然很乖,但和過去的乖不同,此時透著股溫順的叛逆。
霍延己拿出鑰匙,抬手半天沒動。
桑覺緩慢地眨了下眼,伸手去拿——他自己開也可以的。
就在碰到冰涼的金屬表面那一刻,霍延己忽然鬆了手——
「啪嗒」一聲,鑰匙徹底掉在了地上。
桑覺徹底愣在了原地,有一瞬間他都覺得,這張手銬將要永遠地戴在他的手腕上,直到沉眠。
雖然臉上很安靜,但眼眶卻不自覺地泛起紅。桑覺一動不動,不敢彎腰低頭,怕有什麼會滴在那把鑰匙上。
僵持許久,霍延己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啞了:「很難受?」
桑覺僵硬著沒出生。
霍延己看著他,沒什麼感情地說:「回到這裡,你還會經歷比這難受一萬倍的事。」
細碎的頭髮擋住了桑覺低垂的臉,只是從稍高處看去,他微微發顫的睫毛根根分明,每一根顫動的弧度都尤為清晰。
過了會兒,桑覺蹲下身,在伸手將要碰到鑰匙的那一刻,一隻手搶在了他前面。
霍延己半跪在他面前,面無表情地拿起鑰匙,插入手銬孔中。
「咔」得一聲,手銬開了,兩圈紅痕清晰可見,一道是手銬勒得,一道是霍延己剛剛用力握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