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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能有個情人陪著一起走完最後一段人生,那還真是件好事。
當時並不覺得卡羅爾看到的那一幕有什麼,但如今細細想來,卻有種細思極恐的惶然。
老赫那天會見的女人到底是誰?他們在謀劃什麼,與今天霍延己的被捕有關係嗎?
疑問一個接著一個。
「老赫對我真的很好。把我領回來那天,他對我說,他對我只有幾個微不足道的小要求,不許做傭兵,軍人,畸變者,不許進入監管局的任何執行部門,其他隨我開心,想怎麼樣都好。」
有時候詩薇會覺得,赫爾曼並不是有多喜歡她這個女兒,只是隨便領了個小孩回來,是誰都行,是男是女也無所謂,赫爾曼就是想把自己沒感受過的輕鬆人生,讓這個孩子經歷一遍。
他在旁邊看過了,也就算經歷過了。
「但自從十一年前他的學生薄青出事之後,我就越來越看不懂他了,他越來越寡言,手腕越來越狠,心思也越藏越深。」
詩薇揪著指甲旁的死皮:「可在霍延己被抓之前,我從沒有懷疑過老赫……我和卡羅爾都要結婚了,老赫為什麼……」
桑覺抿了下唇:「你相信己……霍延己是無辜的嗎?」
「信啊,當然信。」詩薇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他和薄青可分別位列我夢中情人第二第一呢。」
原來夢中情人第一名是薄青。
桑覺暗自記下了,但卻沒法比較誰更好,畢竟薄青已經死了。
桑覺問:「所以你現在是想找到老赫殺死卡羅爾的證據嗎?」
詩薇搖搖頭,輕聲道:「與其說來找他殺死卡羅爾的證據,不如說是來找老赫無辜的證據。」
當你懷疑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在心裡埋下一顆種子,隨著時間流逝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對方任何一點異常舉動都會導致這棵樹變得更茂盛。
這很痛苦。
詩薇看著周圍基本翻過一遍的辦公室,閉眼微嘆。
即便什麼都沒找到,懷疑卻仍未消失。
桑覺忽然道:「我不知道老赫爾曼有沒有殺死卡羅爾,但我知道他污衊了霍延己。」
詩薇一頓,也沒太意外:「你有證據嗎?」
「我也是來找證據的。」桑覺豎起食指和中指,認真提議,「你現在有兩個選擇,陪我一起找證據,或者我把你殺——」
想起霍延己說的不可以隨便殺人,桑覺又改口道:「或者我把你打暈,然後自己找證據。」
詩薇隨意地聳聳肩:「我陪你啊,你要找什麼?」
桑覺不確定道:「大概是一份叫《黎明2號》的文件。」
這是007在霍延己和老赫爾曼談話的時候,通過通訊器監聽到的內容。
詩薇疑惑道:「黎明2號?和什麼有關?」
「你知道赫爾曼為什麼要害霍延己嗎?」桑覺自問自答,道,「因為他和很多高層聯合起來,想要把數十萬人分批送進裂縫地底,再造幾個『霍楓』一樣的戰神,而霍延己想要阻止他們。」
「……什麼意思?」
桑覺拿出之前在裂縫基地找到的伊凡的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霍楓徹底消失前的流言,遞給詩薇看。
然後又把『未通過基因檢測』的人融合野生污染基因成功概率更高、霍楓上將成為畸變者的真相都說了一遍。
……
聽完一切,詩薇嘴巴微張,滿目錯愕,難以消化這些信息。
很久之後,她才吶吶道:「這麼多高層聯合下達的任務一定有書面文件……但也一定藏得很隱秘。」
雖然桑覺知道真相,但他在人類眼中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沒有證據,就沒人會相信他說的話。
詩薇站起身,看了眼時間:「監管局下一次巡邏換班還有半小時,我們可以再找找,如果還沒有結果,就去老赫家裡看看。」
辦公室里最終一無所獲。
兩人趁著巡邏隊換班偷溜出去,直奔老赫爾曼的家。
老赫親手抓捕的霍延己,這兩天必然忙到停不下來,不可能有時間回家睡覺。
他家和霍延己的公寓一樣,生活了幾十年,卻空蕩蕩的,家徒四壁,什麼都沒有。
詩薇邊翻邊說:「就算找到了《黎明2號》,也無法證明霍延己沒殺畸變者,這兩者沒有直接關係。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畢竟城裡喜歡他、願意信任他的人真不多。」
桑覺抿了下唇:「會有證據的。」
007正在捕捉半個月內所有高層談話的監控影像,只要提及霍延己名字的留存影像都會被拉出來分析。
還有007之前在主城網域裡發現的那則名為《黎明》的殘破機密文件,桑覺雖然不知道其內容,但直覺告訴他,那是和《黎明2號》一樣殘酷的真相。
霍延己之前數次提到「所謂進化只是謊言」,霍楓在伊凡筆記里最後留下的那段文字也曾提到,他和諸多高層一起,沖所有倖存者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這個『彌天大謊』一定不是目前已知的信息,而是更為駭人的真相。
老赫爾曼的家也一無所獲。
他家的擺設一目了然,十分簡陋,沒什麼可藏東西的地方,連個保險箱都沒有。
詩薇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半晌擺擺手道:「你先走吧,我再坐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