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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覺回首仰頭,看著霍延己,此地無銀三百兩地重申道:「我真的沒有偷吃什麼。」
「嗯。」
霍延己搭著桑覺的肩,對石崖邊的腦袋說:「這麼喜歡扒著,就別上來了。」
對方連忙抓住崖壁的凸起,撐起身體爬了上來,艱難地行了個禮:「長官,科林歸隊!」
然後往後一倒,癱在了地上。
他的雙手雙腿都在打顫,身上背著安全繩,全身力氣都耗空了。
他想站起來,但身體不允許:「對不起,長官,我……」
霍延己扔給他一瓶水和壓縮餅乾:「坐下休息。」
「是……」科林實在顧不得什麼軍人形象,狼吞虎咽地咬了幾口餅乾,結果噎著了,卻手抖得連瓶蓋都擰不開。
桑覺好心地給他擰開了。
科林:「……」
他仰著頭直接往喉嚨里灌,一時間昏暗的石崖上就只有咕嚕咕嚕的灌水聲。
等水見了底,他才扔開瓶子,喘著粗氣道:「長官,我有重大發現。」
「什麼?」
科林可能是摔得最深的那一位,關鍵時刻,他織起了綠色菌網,兜了一下身體,這才免於一死。
周圍黑漆漆一片,幸運的是旁邊就是一個軍需背包,裡面有手電筒和安全繩鉤之類的設備。他原本想嘗試從岩洞裡走上來,但發現裡面根本和迷宮一樣毫無規律,差點缺氧而死。
巧合之下,他又回到了摔下來的石崖,決定一層一層地爬上來,現在四肢抖得跟涮子一樣。
初步估算,他應該爬了有四五百米。
手電筒已經在爬到一半的時候掉下去了,背包太重,是攀爬的負擔,早早被他放棄,唯有一樣東西被牢牢抓到現在,都在掌心磨出了血痕。
——一枚楓葉勳章。
科林下意識遞給霍延己,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是畸變者了,勳章上染了自己的血,就不能與作為普通人的霍延己有直接接觸。
「長官,您的手套……」
桑覺幫忙接了。
他還記得上次去燈塔登記勳章,那個工作人員告訴他,每個人的勳章都是獨一無二的,側面有每個人的名字縮寫。
「huo……霍楓?」
桑覺再次回首,看向霍延己。
科林深吸一口氣:「沒錯!這是霍楓上將的勳章!」
六十年了,他們第一次發現了有關霍楓的線索。
霍楓可能永遠不知道,他失蹤的前二十年,安全區有多動盪不安。
那時一場大規模的污染物突襲剛結束,因為霍楓的消失,導致那一戰死傷慘重,三分之一的人類就此長眠。
越苦難的時期越需要靈魂支柱,而這根靈魂支柱陡然消失,導致眾人一時都陷入了迷茫的境地,無所適從。
倖存的人們瘋了一樣的祈禱,甚至咒罵,用數年的時間尋找霍楓的蹤跡,但了無音訊。
也許是突然沒了信仰的方向,也許是人們在那場戰役中失去了太多,總之那段時間秩序坍塌,亂象平生……他們盡情發泄著壓抑崩潰的情緒,全民瘋魔。
更有甚者直接脫離安全區的管轄,在廢墟、遺蹟遊蕩的反叛者組織越來越多,惹出的麻煩與血債一件接著一件。
前路一片黑暗。
足足花費六十年時間,人類僅僅才穩定到今天的局面。但仍然只有幾個大型安全區治安不錯,其它又遠又偏的小安全區依舊一片混亂。
科林還想說什麼,水鳴一行人回來了。
桑覺疑惑地看向岩洞的方向——好像少了四個。
不過他數學不好,不太確定地重數了一遍,確實少了四個人。
他們總共十八個倖存者,他陪霍延己留在了基地,還有兩個士兵留下來以防萬一,其他十四個人都被水鳴帶出去了,卻只回來了十個人。
九個士兵,一個阿芹,另外四個社區居民不見了。
死了嗎?
桑覺問:「你們遇到危險了嗎?」
水鳴不自然地點頭,看到科林還活著,眼裡閃過一絲真心實意的高興。
不過沒空問候了,他報告道:「長官,我們已經啟動了發電機,只要再找到電梯的位置,就可以回到地面了!」
霍延己淡道:「啟動電梯需要秘鑰,單有發電機沒用。」
水鳴一愣:「秘鑰?」
桑覺感覺霍延己心情有點不好,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體貼地幫忙回答:「我們發現一個叫伊凡的蛋疼的男人寫得筆記,裡面說過啟動電梯說要秘鑰代碼,但知道秘鑰的工程師已經死了。」
水鳴張張嘴,看看霍延己,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他眼裡閃過掙扎,還有迷茫,中將真的要折損在這裡嗎……
餘光瞥見桑覺手裡的反光物件,他怔了一下,問:「那是什麼?」
桑覺直接遞給他,順道捏起霍延己的衣角——想了想還是蹲下身,將血擦在了科林身上。
科林顧不得無語,十分期待水鳴的反應:「你看側面的名字!」
水鳴緩緩豎起勳章,瞳孔猛得一縮。
「霍……霍楓上將?」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霍延己,想尋求確認,但只對上霍延己平靜的眼神。
水鳴曾以為,他並沒有把誰當做信仰,可直到看到霍楓勳章的這一刻,他的手都在顫抖。這才發現,從他出生到現在,霍楓這個名字對於當下精神世界匱乏的倖存者來說,有多麼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