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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什麼?
記憶閃回之後,停留在了那尊巨大的法相上。
而此刻的蘭亭,跟當初那令歸鶴藏久久無法忘懷的法相,長得一模一樣。
「是你?!」歸鶴藏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其他人不明所以,紛紛靠過去詢問,蘭亭卻毫不在意地轉身就走。
「怎麼了?」薛寧光問。
歸鶴藏只覺得自己整個世界觀都在崩塌,他捂著腦袋,眼睛緊盯著不遠處青年的背影,喃喃:「蘭道友就是他,蘭道友就是他?!」
「蘭道友是誰?」
歸鶴藏:「是千年前祭陣的那位大人!」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將在場幾人劈愣在原地,眼中儘是荒誕與不可置信。
是了,細數蘭亭這麼久以來的表現,其實早就疑點重重,他從來沒有費心去遮掩過,只是他們幾個沒有懷疑而已。
半路出家卻天賦妖異,甚至比他們這些自小修道的天之驕子,還要更加厲害。
身懷諸多已經失傳的法訣,知曉許多旁人不知曉的辛秘,這些東西,可不單單是飽讀詩書就能做到的。
甚至還會請神,神降……
歸鶴藏忍不住把視線放在了青年肩頭的鳥雀上,之前那次在殭屍天坑之中,被青年給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了,但經過上次的事件後,歸鶴藏絕對不會再認錯——那就是南方神。
一個半路出家,病病歪歪的青年,身懷多種秘術,甚至連四方神明都與他為善——這說出去太荒謬了。
有這樣荒謬的事情在,歸鶴藏竟然覺得,如果蘭亭就是那位大人的話,也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相反,甚至還詭異地有那麼些可能性。
「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蘭亭頭也不回。
這句話就像是一記重錘,錘在其他人心中,造成的震撼效果不可謂不大。
想起歲凇年說的那些話,三人面面相覷之後,心中多了一股異樣感。
從前只當那是英雄的傳說,後來得知了英雄不是英雄,是加害者與被害者,心中只覺得荒謬與怪異。
但此刻,傳說中的人物就站在他們面前,那些冰冷的字眼逐漸變得有溫度,陌生的剪影也逐漸清晰具象成青年的模樣。
蘭亭從出現在他們面前開始,所表現出來的樣子除了強大,還有一點——那就是虛弱。
他太虛弱了,身形瘦削,唇色蒼白,仿佛眨眼的動作都能耗費他巨大的心力,這不由得讓人想起那些傳言。
刮骨剜肉,活生生放血……
放在青年身上,實在是太過於觸目驚心。
大家一時間被震懾住,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薛寧光忽然問:「蘭……蘭先生為什麼會需要那些髓?」
人人都道蘭亭偷走了隋,但薛寧光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面前的青年不會是那樣的人。
蘭亭頓步回頭,看向戴著滑稽面具的青年,道:「因為那是我的屍骨。」
歸鶴藏:「!」
薛寧光、謝紫虛:「!」
三人幾乎同時彎腰,捂著肚子大吐特吐,只覺得心中那股子噁心感,怎麼都揮之不去。
這實在是太噁心了……他們每日用作修煉輔助的至寶……竟然是別人的屍骨!
對於他們這種修道者來說,屍骨是很特殊的東西,人死後的屍骨,甚至能被有心人利用,做那害人之事。
而屍骨一旦被動了手腳,因果清算之後,屍骨的主人也會有逃不開的孽障。
而他們的先祖,以造福蒼生的理由,殘忍地虐殺了眼前的青年,卻又在他死後,將血肉投進陣法,屍骨流傳百世……
薛寧光面具下的臉色忽然間變得煞白起來,這一刻,他感覺自己身上滿是鮮血,連雙手都沾滿了蘭亭的血。
察覺到這邊動靜有些不對勁,蘭亭視線一轉,注意到薛寧光眼神的變化後,嘆了一聲。
「小朋友,我什麼都還沒說,你怎麼就要入魔了?」
隨後青年單手掐訣,化作劍指,自薛寧光眉心畫了個十字,道:「靜心!」
薛寧光只覺得自己腦海中有陣陣鐘聲傳來,一聲又一聲,盪開的音波擊退了彌散的黑霧,隨後他眼睛也漸漸恢復清明。
大家都是修道之人,薛寧光清醒之後自然知道自己剛剛怎麼了,他煞白著一張臉,對蘭亭作揖道:「……慚愧。」
蘭亭沒說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揮手轉身道:「快到山頂了,走吧。」
只是話剛說完,蘭亭忽然臉色一變,蒼白的臉上僅剩的血色也快速消退,他捂住胸口,腳下踉蹌了兩分,身形晃了一下,就被身側的序之穩穩扶住。
「怎麼流血了?!」歸鶴藏驚呼。
蘭亭似有所覺,抬手擦了擦嘴角,指腹勾出一片血跡。
他恍然道:「好謀算。」
其他人不明所以:「這是怎麼了?」
蘭亭推開序之自己站起來,隨意道:「沒什麼,只是屍骨上被下了點東西。」
「什麼?」歸鶴藏不可置信。
但青年受傷的模樣不似作偽,薛寧光道:「……是歲會長?」
只有歲凇年知道當年的全部真相,也只有他會有那個可能,在髓上動手腳。
他們獨自世界觀顫動,白髮青年漸漸走入夜色中去,身側跟著一個高大忠誠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