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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
天明時分,大火終於熄滅。
孟宴禮從奉天門出來後,又從午門出了皇城。他坐著轎子途徑西長安街時,突然聽到有人在轎外道:「宴禮。」
他掀開轎簾,閻憑正站在轎子外。
見他有話要說,孟宴禮便從轎子中起身走了出來:「不如去四時堂喝杯茶。」
「正有此意。」
四時堂是開在西長安街上的一家茶樓,二人在二層雅間落座,孟宴禮給閻憑倒了一杯茶:「你閻大人自從入了內閣之後,便成了大忙人,我幾次約你你都忙得很,怎麼今日有空約我喝茶?」
閻憑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茶盞上,緩緩說:「我今日,見到了你那小徒弟。」
孟宴禮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如何?」
「你說的沒錯,他的確有宰相輔之才。」閻憑苦澀一笑,「今日楚王欲搜宜陽公主府,藉機誣告莊王謀逆,並請我作證。楚王言之鑿鑿煞有其事,將我都蒙蔽了過去。還是你那小徒弟點醒了我。」
「兩虎相爭本就勢同水火。莊王也未必清白。」孟宴禮端起茶盞啜飲一口,而後老神在在說:「你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哪裡比得了我那徒弟。」
閻憑嘆了口氣:「今日公主府外,宋也川出盡了風頭,就連眼高於頂的楚王,都有招攬之心。可他好像渾不在意的樣子,你說他到底想燒哪一灶?莊王和楚王他總得選一個吧。」
「依我看,他哪一灶都不想燒。」
「難不成,你那小徒弟只想跟著宜陽公主?」閻憑皺眉,「憑他的身份,只怕是要給公主做一輩子面首,還能做駙馬爺不成?」
「我說閻老頭,你管這麼多幹什麼?」孟宴禮給他倒茶,「你以為宜陽公主是好相與的?」說罷,他將今日德勤殿中的事一五一十說給閻憑。
聽聞此言,閻憑長嘆一聲:「過去只知宜陽公主美貌傾國,想不到竟如此機敏睿智。方才你說她於德勤殿中焚火,可有性命之憂?」
「受了點皮外傷,性命無虞。」孟宴禮蹙眉,「只是陛下那邊卻不知道是什麼情形。」
閻憑眸光幽晦:「連日來的幾件事都太過蹊蹺,實在不好揣測。六宮的娘娘們已經都過去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守在陛下身邊,依我看,此事還是得等等消息。」
二人又各飲三杯,為避人耳目,先後各自從茶樓離去。
*
溫昭明被救出來的時候已近昏迷,太醫院的幾位太醫施針數次才將她喚醒。
睜開眼時,才看見溫珩冷肅著臉站在她床邊。
溫昭明對著他笑,想要開口時才發覺自己的嗓子發不出聲音。
「阿姊被煙燻了嗓子,這幾日開口只怕都困難。」溫珩從侍女手上接過一杯水,遞給溫昭明,而後一字一句,「這是最後一回,我不許阿姊再做這樣的事。」
不大的小人兒,說起話來一板一眼。自怡嬪過身後,溫珩比以前更為沉默,眉宇之間有了幾分冷意。
溫昭明喝了水,將他的手拉住,在他掌心緩緩寫:「阿姊先保護你,等你長大了再保護我。」
他垂著頭看完了她寫的每一個字,而後緩緩抬頭,溫昭明看到他眼中不知不覺蓄滿了淚水。
「阿姊,我看著德勤殿裡的火燒得那麼大,我真的害怕極了。阿娘已經不在了,阿珩只剩下阿姊了。」他咬著嘴唇不肯哭出聲,可眼淚大顆大顆地跌落下來,「若你也不在了,阿珩便只剩下自己了。」
他哭得模樣十分可憐,嗚咽著額頭全是汗,溫昭明將他抱在懷中輕輕拍了拍,繼續在他的背上寫:我有分寸,你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阿珩的。
冬禧在一旁輕聲說:「自從殿下回來,小殿下一直守在床邊,奴婢們勸他去休息他也不肯。」
溫昭明在溫珩手上寫:「父皇如何了?」
「太醫都在看呢,只是什麼都沒查出來。」對於明帝的聖躬,溫昭明倒是能揣度幾番,早年間父皇並不貪圖仙術,如今年歲漸長,終年沉迷此間,到底是不妙。
溫昭明靜靜地看著他,緩緩寫:「若別人問起此事,你便說一概不知。」
溫珩輕輕點頭:「我懂。」
到了正午,溫珩和溫昭明一起吃了點東西。午後,溫昭明坐軟轎出了宮。霍逐風與霍時行一同在午門外等她,溫昭明被攙扶著登上馬車,宋也川正靜靜地坐在車裡。
光線很暗,宋也川身上的衣服已然徹底更換,頭髮也重新綰於簪中。坐在馬車明與暗的交匯處,他的五官明滅交織。一雙深眸,隱帶幽光。
四目相對,溫昭明忍不住對他笑,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示意自己說不出話。
馬車中的案几上有茶水,她蘸著茶水在桌上寫:我在宮中都聽說了你的事,宋先生如今威名遠播,大家都在津津樂道。
「巧了,」宋也川的聲音低沉,「也川在宮外,也聽說了公主殿下的美名。」
宋也川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壓抑的情緒,他看著溫昭明的眼睛緩緩說:「殿下是真的不怕死嗎?」
他們二人都是敢拿自己性命做賭的人,二人眸光撞在一起,又各自避開了視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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