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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是彈劾閹黨才走到今日,落在閹黨手中豈會有好下場?」宋也川皺著眉,「只是陛下那邊也沒有別的表示麼?」
「這種小事怎麼會到陛下跟前。東廠的人你也知道,無所不用其極。」
宋也川輕輕抬頭:「這件事不能說給殿下。你不要告訴她。」
池濯有些驚訝:「她對你不是一向很好嗎?」
一個艱澀的笑浮現在宋也川的臉上:「正因為她對我好,所以我更不能告訴她。在所有人的眼中,我是個早已離開公主府的人。只有我離她越遠,她才越安全,越能遠離紛爭。在我真正強大到能夠保護她之前,我都不會允許自己成為任何人攻擊她的理由。」
池濯抬起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溫昭明。
溫昭明對著他輕輕搖頭。
她在這里已經站了很久,但宋也川始終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顧安寫過一篇策論,名叫《濟天下之民書》,我有一份手寫稿。你找時間將此文交給孟大人,你只需說是顧安寫的,餘下什麼都不必說。」
宋也川的目光看向門口:「霍侍衛能否替我行個方便,我的書稿夾在一本《前唐書》里,可否勞駕幫我取出交給池公子。」
溫昭明緩緩走進房內,桌邊放著兩口箱子。都是下人們從宋也川住處收來的東西,這口箱子裡裝的全部都是他平日裡讀過的書。有些已經翻了很多次,顯然已經陳舊了,書脊處被宋也川用針線重新裝訂過。
翻開《前唐書》,第二頁果真夾著一張《濟天下之民書》的舊稿。溫昭明將書稿遞給池濯,隨後卻又從書中飄落一張紙來。
溫昭明沒有想太多,躬身撿起,卻在看到紙上內容之後,目光微微一縮。
整整一頁紙,寫的竟全部都是她的名字。
密密麻麻地鋪陳開來,著色之深令人心驚。
溫昭明下意識抬起頭,宋也川正在安靜地同池濯說話,沒有關注她。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分外安靜的樣子,而這張紙上的每一個字都能看出書寫之人此刻的意亂心煩。
這是一種近乎偏執的筆體,筆走龍蛇之間,隱帶一絲壓抑的狂放。
溫昭明將紙重新夾入書中,心跳得有些加快。
她趁二人不備走出了門,宋也川看向她背影消失的地方,突然問:「方才進來的人,是不是殿下。」
池濯一愣:「你不會是裝瞎的吧?」
宋也川搖頭:「看不清只是依稀看得出影子。」說到這個話題,宋也川眼中閃過一絲費解:「池兄可覺得,我太過寡淡無趣?」
這個問題顯然嚇到了池濯:「你在說什麼?我可對你沒有興趣。」
「……」宋也川調整了一下問法,「前幾日,殿下說我沒有喜惡,她似乎有點不快。可我思索數日,都不知她為何不快。」
「你這幾日都在想這個?」
宋也川微微頷首。
池濯驀地一笑:「這個問題並不難想。在我看來像殿下這般尊貴的女子,大抵是喜歡天下獨一份的東西,不論是珍寶還是情誼。你若沒有討厭的事物,你的喜歡如何能夠稱得上珍貴呢?」
「竟是這般麼。」宋也川緩緩鬆了口氣,「還好有池兄指點迷津。」
見他終於露出一個輕鬆的表情,池濯嘆氣著搖頭:「你的心思,如今已經全撲在她身上了,連這等小事竟都要你琢磨如此之久。我若有妻室,定然不會如你一般沉迷其中。」
宋也川垂眸安靜地笑,片刻說:「這樣有什麼不好嗎?」
「自然不好,這樣下去,你都不是你了。」池濯認真說。
宋也川卻在此刻抬起頭,聲音雖輕卻又堅決:「其實這樣才是我。」
*
三希堂內燈火葳蕤。
明帝桌上攤開了十幾份考卷,彌封未啟。另有翰林拿著三十幾份試卷立於一旁。
「陛下,這是今年春闈各房取中的試卷,這十六份是各房選出較好的策論,餘下三十五份為稍次些的文章。還請陛下御覽。」張泊簡長揖道。
明帝翻過最上面的幾份試卷,閱覽之後說了句:「尚可。」隨後便又翻開了下一份,直到把桌上十幾份試卷全部翻完,眾人都沒能在明帝眉宇之間看到一絲滿意之色。
張泊簡看了一眼身後的小翰林,他們立刻上前,將餘下試卷逐一交由明帝觀覽。看完所有人的試卷,明帝終於抬起頭:「宋也川的策論在何處?」
在場七個讀卷官四目相對,而後其中一人道:「試卷彌封未啟,臣等尚且不知。」
明帝的手敲了敲桌沿:「那便現在啟吧。」
翰林們只得在三希堂中逐一將糊名用的卷帙張張分開。待所有試卷的彌封都啟封之後,其中一位讀卷官說:「回陛下,宋也川的試卷並未在其中。」
明帝的目光緩緩環視在場眾人,突然問:「建業四年那批恩科學子的策論,你們中有誰看過?」
張泊簡率先道:「臣看過。」
餘下六位讀卷官也逐漸拱手:「臣等看過。」
就連在場的幾個年輕翰林都稱看過。
「那宋也川的策論,你們誰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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