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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被當作罪證一起被呈至御前來的。
趙在淵沒有寫稱謂,只是留了一句詩。
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以血為墨,字跡斑斑。
還有那把早已砍得卷刃的刀。
一路走到今天,依託於廟堂之高,宋也川看到的東西,早已不像昔年在野間那般混沌模糊。
那些不得不直面的死亡、詭譎的傾軋,還有那些曾讓他備受震撼的英豪。
朝上群臣、文人墨客還有亂世臣。
宋也川心中有愧,但無悔。
*
夏天的尾聲里,溫昭明和宋也川又去了一次靜慈寺。
「我去添海燈,你自己逛逛,我一會來找你。」溫昭明如是說,她還記得宋也川向來是不信神佛的。
「現在還能供燈嗎?」他突然問。
「自然可以。」溫昭明有些奇怪,笑問,「你想供一盞嗎?」
宋也川溫和而笑:「可以嗎?」
「我帶你去。」
佛祖金身之下,數千盞海燈若螢火般照亮了整個大殿。
橙黃的燈照得佛像越發慈悲。
小沙彌拿來一張箋交給宋也川。
宋也川寫了幾個字,交給他一併掛在燈上。
燭光若金,輝煌綺麗。
溫昭明順著燈火的看去,是他用楷書寫的四個字。
家國永安。
*
夏初之後,宋也川便將過去養的品字蓮重新養在了池塘里。
到了暑熱最盛的時候,漸漸展開了幾片蓮葉,而後開出了兩朵鵝黃色的花。
宛若傘蓋一般浮在水面上。
溫昭明看到了很驚喜,對著品字蓮還畫了兩幅畫。
宋也川回府之後,看到她坐在日頭底下,親自拿了傘過來替她遮陽。
「花開了啊。」他立在溫昭明身旁道。
「是啊。」溫昭明將自己的畫紙舉給宋也川看,宋也川莞爾:「畫得很好。」
「賞你了。」
於是這兩幅蓮花被掛在了宋也川的臥房裡。
溫昭明覺得宋也川很聽她的話,比過去還要順從很多。
像是一種近乎屈從的服從。
她在一個夏夜裡和他躺在床上,午後睡得多了,晚上反而清醒了。她手裡拿著一個團扇在搖,宋也川接過來替她扇風。
「你怎麼了?」
「嗯?」
「宋也川,我覺得你不太對勁。」
她側著身子,手指捏在宋也川的臉上,而後兩隻手一起揉皺他的五官:「快說!你是不是戲本中的畫皮鬼!你把我的宋也川弄哪去了?」
宋也川側著身,雙腿半曲著,左手枕在自己的臉下。
溫昭明感受到了他嘴角上揚的弧度,他在夜色里無聲地對著她笑。
「我在這兒啊,昭昭。」
他將緙絲扇放在枕邊,學著溫昭明的樣子也去捏她的臉,但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害怕會碰碎了她:「若我當真是鬼魅,你就是慈悲的菩薩,為了求你渡化我,我一定在佛前跪了好多年。」
夏蟲的鳴聲徘徊在窗下,夜色寂靜得好似半睡半醒的夢。
溫昭明的手指輕輕摸了摸宋也川的眉毛:「你好像不會生氣了。」
宋也川閉上眼由著她摸。
「不是我不生氣。而是不值得。」
「誰不值得?」
「除你之外的所有人。」
第90章
一開始, 沒有人發現溫兗的身體早已大不如前。
因為他是個武人,如今也不過是剛過了而立的年歲。
宋也川有日到三希堂時,溫兗正抱著大皇子玩, 容貴妃不在,一旁站著兩個乳母。
大皇子模樣生得可人,只是不會說話,但是會對著溫兗笑。
溫兗對著宋也川招了招手:「你來。」
大皇子對著宋也川也笑, 眼睛很清澈。
「抱他走吧。」這話是對著大皇子的乳母說的。
孩子被抱走了,溫兗叫人給宋也川設了座。
「昨夜睡前, 朕看了會書。」溫兗的表情分外平靜,好像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 「是《志》白帝城託孤那節。過去朕還不懂,如今卻懂了這位昭烈帝。」
懂了什麼,他卻沒再說。
「五軍營、三千營和神機營過去一直都由武臣掌管營政, 這幾日朕倒是覺得該找個大臣以文馭武、以內馭外。朕在你和兵部尚書之間猶豫了幾天,思來想去還是你更適合些。下個月就由你來領京營吧。」
待宋也川領命謝恩, 溫兗叫他起來:「好了, 你回去吧。」
出了三希堂的門還未走遠, 裡頭就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聲。
幾個內侍忙走了進去。
宋也川在檐下立了片刻, 待何素出來之後才問他:「陛下這是怎麼了?」
何素方才額上出了不少汗, 又不敢擦:「您還沒走呢?陛下倒是不礙事,太醫之前給開了平喘止咳的藥,奴才已經叫人煎了,御史大人放心。」
他指著一旁的小太監手中的托盤道:「陛下吃了金丹便好了。」
此後月余, 宋也川一直在京郊的京營里整飭軍務。再入朝時已經過了立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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