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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什麼計不計的,一個十歲的小娃娃而已。」封無疆由著侍女揉腿,輕蔑道,「我是真想歇幾天。」
*
溫珩又去了一次刑部。
刑部的郎官們當著溫珩的面對著宋也川上了一遍刑。
隔著屏風,看不見血腥。
郎官們問的只有一句話:到底是誰讓你污衊封大人。
溫珩只能聽見鞭笞與杖責聲,卻聽不到一聲痛呼。
刑部侍郎也在發問:「是毒啞了嗓子不成。」
幾個番役上去查看,片刻後說:「沒啞。」
侍郎有些心虛地用餘光瞟了一眼屏風:「那就繼續。」
*
出了刑部的門,溫珩看到了溫昭明。她立在風中,正看著梅樹發呆。
自他臨朝之後,溫昭明只隨著眾人拜見過他一次,很長時間以來,她都沒有和他私下裡說上一句話。
見他走來,溫昭明對著他緩緩行禮:「陛下。」
溫珩走上前將她扶起,對身邊伺候的人道:「你們退後。」
大行皇帝的喪儀還未辦完,溫珩顯然是數日未曾好好休息,不大的人也露出一絲疲憊。
他仰起頭:「別人不說實話,阿姊還不說實話麼?天子玉璽都不在我手上,我哪裡是陛下,我分明是封無疆的棋子。他想唱一折傀儡戲,我便得由著他捏圓捏扁。」
「阿姊可知,他已經要替我選後了?」
溫昭明吸了吸鼻子,溫珩又說:「宋也川如今被關在刑部,若他也死了,大梁便真沒了指望。他不能死,阿姊,我要救他。」
溫昭明看著溫珩,他如今烏黑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堅毅,溫昭明緩緩搖頭:「這件事,陛下不要參與太多。今日你來聽審已經不合規矩。封無疆給他定的罪名是謀害儲君,大殿下殞命後,陛下你是最大的獲益者,你若是對宋也川屢次垂憐,難免有人不會以為,宋也川此舉是陛下授意,若是把陛下也牽連進去,又或是封無疆想改立父皇別的兒子,陛下的處境便會更糟。」
溫珩藏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
過了很久,他說:「我要帶阿姊見一個人。」
「什麼人?」
「他是宋也川送進來的。」溫珩微微垂下眼,「這人阿姊認得,叫鄭兼。」
「鄭大伴。」溫昭明有些愣,「他從哪找來的。」
「我見他的時候他就剩一口氣了。」溫珩靜靜說,「他被熱油燙壞了嗓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想害他的人不知道他會寫字,他拼了命給我寫了一句話,他說弘定公沒有矯詔,父皇臨崩前確實傳位於弘定公。阿姊,他說得是真的麼?」
溫昭明沒說話,溫珩繼續道:「若他說的是真的,當年封無疆親開城門,迎楚王入城,又圈禁弘定公,他便是大梁的罪人。」
溫珩抬起頭:「鄭兼說的到底是實話,還是宋也川教他的,阿姊能不能給我一句真話?」
過了片刻,溫昭明輕聲說:「若鄭兼說的是真話,我也是隱瞞真相的人,我說的話,陛下會信嗎?」
那年太和殿丹墀上,溫昭明親自為宋也川作證,說溫襄竊國確有其事。
縱然沒有像封無疆那般公然倒戈,她和宋也川依然不清白。
溫珩道:「你說便是,信不信在我。」
溫昭明抬手對著他行禮:「陛下,不要參與這件事。封無疆黨羽眾多,陛下才登基,沒有和他抗爭的餘地。」
空氣裡帶著冰冷的寒意,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口中都吹出團團的白氣。
溫珩平靜說:「那我便要永遠做棋子麼?」
「阿姊,抗爭會死,放任自流也會死。我是父皇的兒子,我應該死在向前的路上,而不是他封無疆的股掌之間。」他停了停,又說,「不然阿姊以為,宋也川為什麼要把鄭兼送到我這來,是因為他庇護不了鄭兼麼?」
溫昭明被溫珩的言語震驚了一下:「陛下。」
「我有數。」溫珩對著溫昭明安靜的露出笑容,換了個話題,「好幾日沒見阿姊了,心裡很惦念。」
溫昭明只好亦溫和而笑:「我也惦念陛下。」
「我回去了。」溫珩說,「阿姊自便吧。」
他不再等溫昭明行禮,帶著人向北走去了。
溫昭明對著他的背影行了個福禮。
大概是見她臉色不好,冬禧上前扶了一把:「陛下待殿下還能如從前麼?」
「不得議論。」溫昭明低聲說,「從今天起,不許和任何人談論陛下,記得了嗎?」
冬禧自覺失言,連忙稱是。
*
那日入夜後,天牢外來了個臉生的小太監。
今天在天牢外值夜的番役叫李崎。那個小太監經過時捂著肚子:「好哥哥,你可知道這附近哪有如廁的地方。」
李崎聞言更是滿臉的晦氣:「兔崽子,剛入宮的?」
「回哥哥的話,今年夏天才進來的。」
李崎指著一個方向:「快滾。」
片刻之後,那小太監終於回來了,他討好地對著李崎一笑:「多虧了哥哥,不然弟弟這回丟了大人了。」
李崎原本不喜歡搭理這群才入宮的小太監,今日左不過無事可做,便和他交談了幾句。那小太監能說會道嘴也甜,哄得李崎也高興起來,小太監從荷包里掏了兩塊糖。宮裡的糖都是有定數的,是稀罕東西。那小太監笑著說:「之前從宮外帶進來的好東西,給哥哥甜甜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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