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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我就更妒忌池濯了。」宋也川笑。
「嗯?」
「有他做駙馬,其陽公主高興得不得了,可我只會讓你煩憂。」
他一邊說一邊將溫昭明鬢邊的發絲挽至耳後:「我這陣子常常想起過去,你知道我想起了什麼時候嗎?」
除了鞋履,溫昭明側臥於宋也川身邊。
黑暗中,他烏潤的眼睛帶著星子一樣的微光。
「什麼時候?」
「建業九年,我過生辰的時候。你帶我去賭場,還有……花樓。」他赧然了一下,而後繼續說,「我們去郊外騎馬,你的馬跑得那樣快,你回頭對我笑說你贏了,我跟在你身後,只覺得你像是一顆明亮的星星。」
宋也川忘不掉的豈止是那個快馬驚鴻的秋夜。
他忘不掉的,還有那時爛漫若春花般的溫昭明。
「那是兩年前了。」
「是啊,兩年前了。」宋也川湊得近了些,想要把她的模樣看得更清晰一些,和那時相比,溫昭明的容顏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眉眼之間多了幾分沉著淡泊。
這些年來,成長的何止他一人呢?
呼吸相吹,溫昭明可以聞到宋也川身上清冽的酒氣。
她學著那一年在草原上的樣子,緩緩勾住了他的脖子,說出和建業九年同樣的話,星辰蕩漾在她眼底:「郎君,昭昭好喜歡你。」
……
春潮帶雨,鳳穿牡丹。
「再不來了。」溫昭明咬著唇泫然,「書里說的全是假的,這分明是上刑。」
宋也川面紅耳赤,溫昭明又說:「書里還說每回都得一個多時辰,你為何怎麼快?」
宋也川去捂她的嘴:「你別說了。」
「為何不讓我說?」她抽噎道,「你這樣是不是有問題,得叫醫者來瞧瞧。」
宋也川也不知道別人是什麼樣子,被溫昭明一說自己也有些心虛:「那、那回來瞧瞧。」
「我回頭問問其陽。」溫昭明由著宋也川擦了臉,「看看她駙馬……」
宋也川額角青筋一跳:「給我和池兄留些面子行不行?」
「你這是諱疾忌醫。」溫昭明道,「不如我去試試旁人的,再來與你探討,如何?」
宋也川已經披了衣服去命傳水,他說話的模樣很正經,但奴才們都垂著頭不敢看。
等下人們都退下,宋也川才對溫昭明說的:「你若變心,我便吊死在你門口。」
溫昭明噎了一下:「你這是要挾。」
宋也川覷她:「這不是要挾,昭昭,這是我恃寵生嬌。」
第84章
武定二年, 正月十八。梁史案牽連的官員被押解入京,溫兗以忤逆為他們定罪,除了死刑的, 其餘人等一律受黥刑。
那些文人的臉上被刻了不同的字,走出門時每一個人都臉色灰敗,羞憤欲死。
直到看見立於門外的宋也川。他眼眸清冷,在眾人的注視之下, 緩緩摘下自己的官帽。
官帽之下,黥痕依稀, 年歲有些久了,有的筆畫已經嵌入至肌理深處, 這個忤字也顯得有了幾分模糊。
「這條路不是死路。」他平靜開口,「你們不要在意外人所說的一時功過,錯與對, 還沒有到蓋棺定論的時候。」
「他是宋也川……」有人竊竊私語。
他們誰都沒有見過他,只聽說過他的軼事。
在他們心中, 宋也川是個殘暴陰厲的人, 他們很難將面前這個清癯端正的青年和那個惡名昭著的人牽連在一起。
「走狗。」有人低聲喝罵。
宋也川沒有生氣, 他淡淡地說:「罵我無所謂, 若罵我一千遍一萬遍能讓那些死了的人活過來, 君請盡興。」
眾人緩緩低下頭,無人再敢與他對視,任由番役將他們帶了出去。
宋也川孤身一人走進了尚方司。
行黥刑的官差正在擦刀,見到宋也川進來, 連忙行禮。
「竟還是你。」宋也川摘掉帽子, 「建業七年,這個字還是你給我刻的。」
那名官差眼中有怯, 猛地跪下來:「宋御史饒命。」
宋也川上前將他扶起:「我不是來治你的罪,我想來拜託你一件事。」
他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到他面前的牛皮布包上。
而後宋也川挽起左袖:「替我在臂上刻一個字。」
官差眼中流露出一絲糾結:「宋御史,身體髮膚受之……」
「無妨。」宋也川平靜道,「你刻字便是。」
「什麼字。」
「昭。」宋也川溫和一笑,「昭昭如日月的那個昭。」
曾幾何時,宋也川和世人一樣,視這種體膚之上的刑罰為辱。數年間,他看著自己臉上的黥刻一點一點變得模糊。溫昭明也曾說過,不如找一些藥粉,不說徹底消除了印跡,至少也能淡了顏色。
宋也川回絕了。
就像他如今尚且不能受力的右手一樣,這些都是提醒他要回頭看的見證。
他只想將溫昭明記住。
永遠都不要忘記。
離了尚方司,宋也川在門口處重新將袖口卷好。
沿著直道走到文華殿時,一個少年正立在樹下看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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