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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入的百姓比以往盤查得還要更加嚴格些,尤其對於大件貨物,甚至要拆開了詳細查驗。
霍逐風駕著馬車來到城邊,亮出公主府的令牌,倒也算是暢通無阻。
天色昏昏的,溫昭明才進府門不久,霍逐風走進來報說:「殿下,聽說陛下已有四五日沒有上朝了。如今朝政都是太子和司禮監那邊定奪著,楚王殿下自三日之前,便不許入宮了。」
溫昭明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拳,她仰起頭緩緩說:「我要進宮去。」
她是大梁唯一的嫡公主,到了這樣的時刻,越發不能畏懼,更不能有任何退縮。
霍逐風有些遲疑:「這幾日四處宮門圍得像鐵桶一般,殿下要當心。」
「便是有危險又能如何?難不成是要當眾殺我?」溫昭明性子高傲,說起話來有時總是殺氣騰騰的,她拎著裙子站起身來,宋也川突然說:「殿下能否帶我去?」
霍逐風立刻點頭:「宋先生為人妥帖,殿下不如叫宋先生同去。」
溫昭明微微轉身看向宋也川,他上前一步,緩緩握住溫昭明的手:「我陪昭昭,好不好?」
他眼眸之中藏著一抹柔色,指尖微微用力,裹住了溫昭明微冷的手指:「不要怕。」
*
馬車行至宮門口處時禁軍早已將宮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溫昭明下了馬車,外圍的禁衛軍攔住她的去路。
她披著杏色的氅衣,明麗的眼眸揚起:「你不許我進去到底是我父皇的旨意,還是太子的意思?」
為首之人一時語塞,溫昭明冷淡道:「我要進去見我阿父,沒人能攔著我。」她抽出霍逐風腰間的刀,架在那人的身上:「讓開。」
守在外面的禁軍交換了一下目光,最後為溫昭明讓出了一條路,溫昭明將刀還給霍逐風,拎著裙子向宮門走去。
走至門洞處,溫昭明回頭看去,宋也川立在馬車旁,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
溫昭明的心漸漸平靜下來。越向掖庭深處走,肅殺之氣便越重。溫昭明一路沉默著,直到肩輿停在了三希堂門口。
許多宮妃都跪在這,偶爾傳來啜泣之聲。
殘陽透過萬里天幕,落在大殿的屋頂,反射出粼粼的金光,好似可以將一切陰暗與污穢都照得發亮。不論是檐角的鴟吻獸還是滴水檐下的驚鳥鈴,處處諳熟,卻又在此刻顯得分外朦朧又陌生。
皇后秦氏跪在所有人的前頭,溫昭明對著她福了一福,而後走向了三希堂門口。
鄭兼手持拂塵立在門外,溫昭明從袖中掏出一錠金:「勞煩通傳,我要見父皇。」
鄭兼看著這錠金子,神情有些猶豫。
溫昭明拉過他的手,塞進了他手中:「鄭大伴服侍父皇一輩子了,也該替自己考量些。往後的日子只怕要比現在還難過,您不替自己打算,難道要指望著旁人為你養老么?」
溫襄的確提前囑咐過鄭兼,如今就連宮妃都不能放進去。
溫昭明話說得含蓄,鄭兼卻是個聰明人。他也知道若是明帝一旦合了眼,他就算不被賜死,也不會比現在過得風光。宜陽公主的話確確實實地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拿了溫昭明的銀子,欠身呵腰替她打簾:「殿下請進吧。」
「陛下今日不大清醒,昨日倒是還成,還同奴才說了幾句話。」
鄭兼將溫昭明引到明帝面前:「奴才去外頭看著了。」
溫昭明很少直視自己的父親,一來是不太諳熟,二來也是為了表達恭敬。
明帝此刻沉沉地睡著,喉嚨里像是拉風箱一般,呼吸間出氣多入氣少,臉色呈現一股衰敗的青灰色,顯然病體沉疴已久。屋子裡侍候的人不多,大都遠遠地站在外頭,屋裡只餘下他們父女二人。溫昭明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明帝的身邊。
她的手輕輕落在了明帝的手上,她默默說:「阿父。」
溫昭明依然可以想到宋也川提起自己的父親,是以怎樣的語氣。他說哪怕林驚風做了這樣多的事,父親從沒有怪過他,反而一直以他為傲。
那一刻,她突然想問問自己的父皇,在他心中,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溫昭明就這樣坐了很久,直到天色都變得有些暗淡。
躺在床上的明帝,突然低低地咳嗽了一聲,然後微微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環顧於帳頂,最後落在了溫昭明的臉上。
他對著溫昭明伸出手,輕輕道:「阿嫵。」
阿嫵是王皇后的小字,溫昭明有些怔忪,下意識握住了明帝的手。
「阿嫵,你來看朕了。」明帝低聲說,「朕聽你的,已經立了阿褚為太子。你還想要朕做什麼,朕都會滿足你。」
溫昭明輕垂眼帘:「阿父,我是宜陽。」
明帝的耳朵已經聽不清了,他只聽到了宜陽二字,他灰敗的臉上逐漸露出一個笑意:「阿嫵,朕想好了,朕想將宜陽賜婚給宋家那個孩子。」
第64章
「那個孩子朕第一次見就很喜歡。朕本想讓他去翰林院歷練兩年, 沒料到出了這麼多事。」他的目光飄渺,似乎到了很遠的地方,「他說他喜歡宜陽, 他還說,他不要朕的賞賜,要朕對宜陽再好一點。但我覺得阿嫵,你會喜歡他。所以朕對他也留了情, 還額外給了他一些恩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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