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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扯間,宋也川看到顧安把什麼東西塞進了自己的荷包里,而後他顫抖著說:「別打了大人,我還給您還不行嗎?」
宋也川冷著臉將自己的荷包拿回來。
顧安佝僂著身子,一瘸一拐地向城隍廟走去。
「等等。」宋也川叫住他,「我看你眼熟,像是個故人。」
顧安笑:「你認錯了。」
宋也川緩緩道:「你不要做傻事。」
顧安沉默了。
四下無人,茫茫雪野上只站著他們兩個人。
宋也川輕聲問:「你想不想見你妹妹?」
顧安依舊不說話。
「殿下和我說,柔陽公主一直在等著你。」宋也川聲音平平,「她已經二十四歲了,你還要她繼續等麼?」
顧安抬起頭,他的鬢髮鬍鬚都纏繞在一起,上頭還沾了一層雪末,過了很久,顧安說:「你替我對她說句話。」
「什麼?」
「休戀逝水,苦海回身。」
宋也川靜靜地看著他:「這話得你親自說。」
顧安笑起來,露出白牙:「我走了。」
他從地上撿起那張破蓆子裹在身上,又恢復了乞丐的模樣,佝僂著身子走進了那間破廟裡。
宋也川回到公主府後不久,溫昭明也才坐馬車回來,她同幾個貴女一同去賞了雪,還喝了兩杯新釀的櫻桃酒。
雪路濕滑,宋也川提燈在門口處等她。
燈照玉人,芝蘭玉樹。
溫昭明看見他,眼里就漾開笑意,她拎起裙邊向他跑來:「也川!」
「當心。」宋也川抬手去扶她,溫昭明笑著勾他的脖子:「你今天想我了嗎?」
她說得直白,眼神又分外灼熱,讓宋也川有些赧然:「外頭冷,進去了。」
侍女倒了熱水,端著銅盆供溫昭明潔面。
「昭昭。」宋也川叫她,溫昭明拿巾櫛的手停在半空:「怎麼了?」
「我見到顧安了。」他說。
溫昭明握著巾櫛的手微微一頓,她抬起臉:「他不是在濼縣麼?」
「他出京時我派了十個人跟著他。」溫昭明的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銅盆里,「他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回來了?」
宋也川搖頭:「他身上全是傷,還殘了一條腿,一路上不知道怎麼過來的。我和他說話,他也不願意和我相認。只給了我這個。」他打開自己的荷包,從裡頭拿出一張紙條,上頭是用炭倉促寫成的一個地址。
「這是個濼縣的地址。」溫昭明輕聲說。
「我怕他做傻事。」宋也川道,「他現在落腳在京郊的城隍廟裡,能不能派人把他送出城避一避?」
溫昭明聽聞點點頭:「我一會和霍逐風說一聲。」
宋也川頷首,他坐在床沿上,倚著床柱看溫昭明洗臉。
侍女們捧著香胰、玳瑁梳、玉缸、玉剔帚站在一旁。
熱氣散在臉上,她膚若凝脂般細膩光潔。
她今日飲了兩杯酒,從冰冷的室外走進來,臉頰泛起一絲潤紅。
這個世界是不能沒有女人的,更不能沒有溫昭明這樣的女人。
許多年來,宋也川從不曾認真審視過她。
溫昭明的美不僅僅是她桃腮杏面,
而是她身上不容人忽視的團團富貴。她是被王朝嬌養的女子,她有舒展的遠山眉,有瀲灩的櫻桃口。有喜怒不形於色的波瀾不驚,也有舉手投足間的盼睞生姿。
她喜歡笑,喜歡說話,她百媚千嬌。
她的靈動為她的美貌注入別樣的生機,讓人覺得內心也隨著她一起溫熱起來。
溫昭明是無憂無慮的,縱然她有幾分機敏聰慧,縱然她也有一顆向善的純心。
宋也川真的很喜歡看她笑,笑得春日暖軟,風和日麗。
「昭昭。」
溫昭明抬頭。
顧安讓我給柔陽公主帶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休戀逝水,苦海回身。」
溫昭明冷哼:「只有不負責任的男人才說這樣的話。」
「嗯?」
溫昭明把巾櫛放回托盤裡:「很多男人心裡裝著的都是天下。好似自己是什麼頂天立地的大人物一般,什麼都能捨棄。他若真喜歡我阿姊,哪裡會捨得離她而去。」
「若他真有苦衷呢?」宋也川問。
溫昭明說:「我不懂你們心裡是怎樣想的,只是若你對我說這樣的話,我就會覺得你是因為不愛我,才找這樣那樣的託辭。但我也懂,很多男人沒有小情小愛,心裡只記掛著功名。他們的女人便只能在家裡等他,我父皇的妃嬪們亦是如此,就連我母后也不倖免。」
她抬著眼睫看他:「若你有一日,說要為了天下道義舍我而去,我不能原諒你。」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攤開在宋也川的眼前:「郎君,你瞧我還能握得住什麼呢?做了父皇的女兒、大梁朝的公主,親緣早就淡薄得像水一樣。我的錦衾華服哪個不是受之於君,我唯獨只有你了。」
溫昭明說得很認真,宋也川嘆了口氣拉住她的手:「我不過是隨口一說。」
溫昭明攀著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膝間,嬌氣道:「別離開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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