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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崎拿著糖在鼻子下頭聞了聞:「說吧,這裡頭給哥哥擱了什麼好東西?」
小太監滿臉堆笑:「這話說的,不過是薄荷川貝母之類的東西,若說寶貝,那也確實有一味阿芙蓉。」
這是宮裡的禁藥,李崎聽了就要生氣。
「哥哥別惱,不過是一星半點,是弟弟跟你坦誠才告訴你的。外人聞不出,也不會依賴上。這半夜三更的差事,弟弟也是靠著這糖才熬得住。」
李崎將信將疑,架不住他屢次再勸,放到舌尖舔了一下。
果真是好東西,他見沒什麼反應,便整塊糖都壓在了舌根底下,臉上漸漸露出了享受的神情:「的確是好。」
小太監立刻將手裡的糖一併給了他:「我那還有,下回來接著孝敬哥哥。」
吃了兩塊糖,李崎漸漸困意上涌:「這東西怎麼吃的我困起來了。」
「許是頭一回,過陣子就好了。」小太監笑著說,「哥哥誰會,我替你盯著。」
待李崎睡熟了,小喜子撥了撥他的眼皮,才對著黑暗處說:「主子,可以了。」
溫珩從黑暗處緩緩走了出來。
小喜子從李崎身上摸出了鑰匙交給溫珩:「您進去,奴才在這盯著。」
一路走到天牢最深處,一間單獨的牢房外,溫珩看到了靠著牆坐著的宋也川。
他囚衣上沾了血,人也不似過去精神。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睜開眼。
與宋也川四目相對時,他濃黑的眼睛露出了一個笑。
他臉上倒是沒有傷,領下似乎有了幾道血痕。
溫珩盯著他不說話,宋也川艱難地跪下給他行禮:「恭喜陛下。」
「你知道朕會來。」
「是。」宋也川徐徐道。
溫珩從袖中拿了一瓶藥放到了宋也川的面前,立在茅草之中:「朕不會讓你死的。」
宋也川卻搖頭:「我已沒有生路,陛下若能好好利用我和鄭兼,或許可以斷了封無疆的後路。」
溫珩看著他,緩緩道:「從你將鄭兼送進宮的那一日,你就想到了今天?」
宋也川笑說:「也川不是神,哪裡想得到這麼周全。」
「阿姊也給我送了一個人。你也認得,昔年跟著江塵述的那個李孝。」
宋也川鬆了口氣:「有他在便能無虞了。」
「圈禁弘定公、背主求榮、與江塵述等人朋比妄上、行刺公主。」宋也川看著溫珩,平靜道:「如此種種罪名,承國公不會給他生路的。」
「那你呢,你既認罪,想要朕如何罰你?」溫珩的目光落在宋也川臉上,「流放、杖責。」
「不止。」宋也川眸光似海,「腰斬、車裂、凌遲皆可,刑罰越重,陛下便越清白,陛下為人君,一世英名更要緊。」
「你這樣,阿姊會恨我。」溫珩緩緩說道。
宋也川眼底漾開一絲笑,對著溫珩叩首:「其實不論是也川還是殿下,我們都是史書上的一粒土。只是殿下是女子,若大梁有禍,她便再也無處容身。公主殿下曾數度問臣的入仕之心,臣做這一切、為官的每一日,都是為了殿下能夠在這世道上獲得太平和安寧。臣肯請陛下,看在臣的面子上,不要將這一切告訴她。」
「那日臨出門前,也川占了一卦。」宋也川仰起臉,稀薄的燈火倒映著他眼底的光,「卦上說,先死而後生。是也川先死,而大梁後生。」
溫珩似被他觸動了,他立在宋也川面前,就這樣盯著他看了許久。
「若你死了,必是大梁刻骨之痛。」溫珩如是說道。
宋也川臉上露出一個真心實意,又如釋重負的笑:「那時陛下賞給臣的核雕,臣還一直留著。陛下說過的話,臣還記得。陛下會成為明君雄主,便是也川埋骨泉下,亦會以陛下為傲。」
*
宋也川被定了斬監候的罪名。
溫昭明沒有給溫珩遞拜帖,只托人往刑部送了幾件冬衣。
不光是溫珩在忍著,溫昭明亦是在忍。
溫珩又去過刑部一次,去的時候宋也川正抬著頭從依稀的小窗向外看。
溫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他的位置剛好能看到明晃晃的月亮。
月圓了。
「傷好些了麼?」
宋也川笑了一下:「多謝陛下容情,已經好了大半。」
溫珩嗯了一聲,從袖中取出一道奏摺:「今日朕有一疑惑,還請先生解答。」
宋也川沒有推辭,恭敬地接過了奏摺。
這是一件起因很小的事。
今年雨水多,宮裡的許多房屋要重新修屋頂。為此還要從南方進一批木材。
按理說這些都是工部的差事,但是戶部拒絕給銀子。兩部尚書各執一詞,吵了很久也沒有個結果。
「早年間的確是有戶部徵稅,但有些時候工部也缺銀子。就拿修大殿這件事說,若是將南方的楠木送過來,往往需要大量的銀子,有時候就會將田賦由工部來徵收彌補空缺,久而久之,稅銀一部分進了戶部,一部分去了工部,雖然同樣是為陛下辦事,但分成了兩個衙門,兩部就容易起齟齬。」
「京中的銀庫除了戶部的太倉庫之外,還有光祿寺的銀庫、太僕寺的常盈庫和工部的節慎庫,庫銀不能互相劃撥,所以各部都不願意從自己的銀庫里出銀子。」且這些年,徵收的稅目中,實物抵稅的例子太多,反而不易管理,且容易使得銀庫缺少現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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