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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許多事懸而未決,我心裡頭不安。」他抬起下頜,清冷的月光落在他如玉般的臉上,宋也川的目光看向北方,「叫你擔心了。」
溫昭明環住他的腰,貼在他胸口處,聽著他的心跳聲說:「我如何不知道你的擔憂,每日你府上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你睡的時間又這樣少,你自己何時能讓自己輕鬆些呢?」
宋也川感受著溫昭明溫熱的懷抱,惴惴的心情稍微鬆緩了些許,他回抱住溫昭明,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我沒事的昭昭。」
他的身上一半沐浴著煌煌燈火,一半披著清冷的月光。
明與暗之間,他眼中笑意淺淺:「哪有人可以什麼都不想呢。哪怕是莊稼人,總也要擔心年景收成,難道我整日裡坐在府上,只知道吃和睡便夠了嗎?」
「要真能這樣才好呢。」溫昭明捏他的腰,「你看你這麼瘦,風一吹便要倒了。」
宋也川去拍她的手:「癢。」
溫昭明把玩著宋也川的手指,輕聲說:「過幾日是先帝尾七,我要同皇上去祭拜。一來一回總得三五天,你同我一起去吧。」
宋也川身為侍講,按理說確實應該同去,所以他並沒有推辭:「昨日翰林院那邊已經同我說過了,只是我隨侍周王殿下,同翰林院走在一處,不能和殿下同車。」
溫昭明笑:「就不許我有文意不通之處,求教宋先生麼?」
「昭昭。」宋也川嘆氣,「祭祖這樣的事,殿下還是給臣留點面子吧。」
*
九月末的天氣,已經泛起了寒意。本堂里的地龍燒得倒是十分溫暖。
溫珩學完了功課,自覺走到宋也川身邊跪坐好,宋也川從箱奩中取出未雕好的核雕,二人便一起做核舟。
這個核舟溫珩已經雕刻了近一個月,如今也到了收尾的時候。他學著宋也川的模樣,雕刻船上的小人兒,手下的力氣沒有用好,只聽得咔的聲響,提著水桶的小人手臂被他弄斷了下來。
溫珩愣在那,抿著嘴唇不說話。
宋也川攤開手掌:「殿下給臣看看。」
溫珩默默將自己雕壞的桃核放在了宋也川的手上。
宋也川仔細瞧了瞧,耐心說:「把這一部分取掉,重新再雕也是可以的。」
溫珩緩緩搖頭:「壞了便是壞了,若是縫縫補補,只怕失之毫釐謬以千里。還不如不改。」
「臣當年學做核雕時,也雕壞過許多東西。初時也覺得畫虎不成反類犬,後來雕壞得太多了,偶爾的修補後,陰差陽錯也還看的過眼。」宋也川將溫珩的核舟放在托盤上,拿了一塊卷布將溫珩的刻刀重新擦拭,「精益求精是好事,只是有時也該給自己個機會。」
溫珩看著宋也川將刻刀重新遞給他,不肯去接:「只是有了這瑕疵便不好看了。」
宋也川溫和一笑:「河道衙門治理水患時宜疏還是宜堵尚且要摸索著來,更遑論是治國。每進一步、退一步大多時候也需要試探。殿下克己勤勉是好事,只是這世上本就難有圓滿一說。」
溫珩聽過後沉默良久,終於又重新將核雕撿了起來。
雕完最後一刀,宋也川拿來砂紙與蠟紙為核雕打磨拋光。
拿著自己的核雕,溫珩對著宋也川一揖:「先生說的話,我記住了。」
宋也川避開不受:「殿下折煞臣了。」
溫珩同宋也川走出本堂的門,溫昭明正站在樹下同侍女說話,見到他們二人時溫昭明笑著對溫珩招手:「阿珩,來。」
溫珩走到溫昭明面前,仰起臉說:「我已經不是小孩了。阿姊能不能不要像對待孩子一樣對待我。」溫昭明忍著笑,將他頭上的紫金冠扶得更正些,「好,阿姊以後拿你當一個大人。」
她站直身子,看向宋也川:「宋先生,好巧啊。」
溫珩睨她:「你分明是來等宋先生的,說什麼好巧。」
溫昭明一時凝噎:「我是來找你的。」
溫珩將信將疑地看著她,顯然不大相信。
他們姐弟二人走在最前,宋也川便跟在後面,說了一會課業上的事,溫珩突然抬頭看向溫昭明:「阿姊,在你心裡,是我更重要,還是宋先生更重要?」
這本是溫昭明沒想到的問題,她回眸看向宋也川,他走在五步遠的地方,似乎沒有聽到溫珩問出的這句話。
「自然是一樣重要的。」溫昭明捏了捏溫珩的臉,「你出生的時候阿姊還抱過你,看著你一點一點長大,論情分我認識你的時間比宋先生多多了。只是宋先生對阿姊也是很重要的人,他幫過我很多,甚至救過我的性命,我若說他不重要,豈不是宋先生心裡也要難過。」
溫珩有些喪氣:「只是在我心裡,阿姊是最重要的人。」
「你的生命中還會有許多人,阿珩。」溫昭明牽著他的手,溫珩沒有掙脫開,「你未來會有自己喜歡的人,也會有更多的朋友,有時你會覺得阿姊也沒那麼重要了。」
「不會的!」溫珩小聲說。
笑容流淌在溫昭明的眼中,她摸了摸溫珩的頭髮:「這兩天我留下陪你,好不好?」
「真的嗎?」溫珩立刻開心起來,「阿姊可以陪我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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