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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在琉璃廠外,宋也川的奓帽被人刻意撞落,他宛若離群孤雁,驚惶茫然。
他也曾踟躕不前,不敢立於人前。
但那些無盡的風刀霜劍沒有折斷他的傲骨,今天宋也川卻可以仰著臉對溫昭明說:「他走過了更多別人沒有走過的路,他會覺得開心。」
最簡單的話,卻最觸動人的情腸。
溫昭明的眼睛燙起來,宋也川有些怔忪:「昭昭,你怎麼了?」
她抬手擦去眼尾濕意,對著宋也川笑:「你和過去不一樣了。」
「嗯。」宋也川透過依稀的霧氣看向溫昭明,「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變壞了。」溫昭明睨他,「學會了討我開心。」
宋也川彎眸:「這分明是變好了。」
缺月掛梧桐,月冷霜白,雪野清白。
溫昭明將髮簪插進自己雲發霧鬢之間,她珠翠滿頭,環佩叮噹,這根髮簪明明與她的裝束並不相襯。溫昭明抬手輕碰,卻滿眼喜愛。
直到看到她眼中溢出的喜歡,宋也川終於悄無聲息地鬆了一口氣。
溫昭明露出自己發間的簪子:「好看嗎?」
年齡漸長,溫昭明鮮少露出這般少女嬌嗔之態,她笑意盈盈,雙腮如雪,竟說不出的明麗動人。
「好看。」宋也川的目光落在她如雲般的鬢髮間,目光輕柔。
第47章
她仰著臉看向宋也川, 眼睛亮晶晶的:「這是我所有收到的禮物之中最喜歡的一個。」
「殿下喜歡,我以後還會給殿下做。」他目光輕柔如水,看向溫昭明身後幾次欲言又止的冬禧, 「殿下是不是該進宮去了。」
「是啊。」溫昭明抬起手摸了摸簪子,「是要走了,上我馬車,我先送你回去。」
宋也川安靜搖頭:「不遠了, 我走回去就是了,殿下還是入宮要緊。」
「好吧。」溫昭明不喜歡強迫, 「你記得要好好吃飯,早點睡覺。」
宋也川彎眸:「好的昭昭。」
直到馬車徹底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宋也川才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
相識至今,他早已經習慣了分別與目送。
天地一片蒼茫間,宋也川半垂下眼睛, 他把溫昭明送給他的那一塊玉佩系在了腰間。這種精細的工序對他來說依然複雜,他用了很久的時間才終於系好絲絛。
雪花落在他的髮絲與睫毛間, 宋也川的手已經沒有知覺, 可他依然輕輕碰了碰那塊白玉, 眼底冬雪消融, 帶著一絲淺淺的欣喜。
*
入夏以來, 溫襄在朝堂上的局勢便變得很被動。明帝對他的刻意疏遠,造成了許多名門望族的聞風而動。而此消彼長間,一直被他壓過半頭的溫兗,隨著九城兵馬司的大權收入囊中, 一時間成了朝堂上炙手可熱的人物。
而他自己已經近乎月余不曾單獨面見過明帝了。
正月初三這天, 溫襄在自己的府中秘密接見了賀虞。
溫襄是不喜歡閹黨的,曾幾何時, 他和朝中許多的清流大臣一樣,有著讀書人的清高與冷漠。對於這些諂媚權貴的閹人,他嗤之以鼻。但如今,他眼見自己的權勢宛若江河日下,終於將目光放在了那群人身上。
賀虞是司禮監掌印,東廠提督。是明帝身邊最有權勢的人。
他顯然早已料定溫襄有求於他,那一夜更漏聲中,賀虞與溫襄達成了交易。他替溫襄除掉他不想見到的人。這是司禮監的投誠,也是溫襄不得已的招安。
對於朝中的局勢,賀虞為他提出了新的建議:假借春闈之便,選心腹入朝。
燈火之下,賀虞漫不經心地靠坐在圈椅上:「今年的簾內官(注)是翰林院侍講學士張泊簡。他是個死腦筋,油鹽不進,王爺不如去走走待詔祝卿的門路,砸些銀子進去,瞧瞧今年的考題能不能透露參詳一二。」
*
新年之後,正月初五。池濯在宋也川的住處外等了良久,才看著宋也川抱著一堆書本走了回來。池濯看著他費力的把這些東西放在地上,從袖中找到鑰匙去開門。
池濯用腳尖翻了翻地上的東西:「你怎麼買了這麼多筆墨紙硯。我說宋也川,你不會是想考狀元吧。」
宋也川推開門,又重新把這些東西抱在懷裡:「還有一個多月,事情太多,我最近一直沒得空去看你。」
池濯本是隨口一說,沒料到宋也川竟默認了。他快步上前繞到宋也川面前:「你?參加春闈?」
他口中喃喃:「我原以為你已經夠瘋了,現在看來你已經快走火入魔了。」
宋也川從厚厚的書卷中抬起頭:「你幫我一下,我有點拿不住了。」
池濯順手接過最上頭的幾本書,依然滿眼的難以置信:「楚王是給你漏了題,還是替你疏通了什麼關係?你可知今年,莊王是打定了主意要往宮裡塞人的。他如今在朝上局勢不好,不敢大張旗鼓地提拔官員,但是翰林院許多人都拿了他的賄賂。」
宋也川哦了一聲,似乎沒有放在心上。
「公主知道了嗎?」池濯覷他。
「沒和她說。」宋也川洗了個茶壺,燒水烹茶,「她知道了肯定是不同意的。」
「你瞞著她,就不怕她生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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