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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聽聞容貴妃入宮之前和封家有舊交,看來這份心意隔了十多年也不見淡泊。
「是麼。」容貴妃小聲說,「他真做錯了事,陛下要罰他也是常理。」
「其實對封首輔這樣的人來說,流刑也是折磨,死了倒也痛快。」
容貴妃又抖了一下:「是、是啊。」她終於抬起頭來:「陛下說是怎麼死了麼?」
她以為到底會給個體面無非是絞刑、砍頭,卻見溫昭明笑吟吟道:「還有幾檔子事沒交代明白,聽說過幾日先彈琵琶試試。」
「彈琵琶?」容貴妃是深宮女子,不懂這個詞的殘酷,聽上去還以為是什麼風花雪月。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劃開皮肉拿肋骨做琵琶來彈。」其實這些事都是莫須有的,溫昭明隨口拈來騙她,容貴妃不得勢,消息也不靈通,外人都知道長公主和陛下關係親近,她說得話天生就叫人相信。
這話讓容貴妃打了個冷顫:「這豈不是要痛死了?」
「沒事的。封首輔也曾做過武將,銅筋鐵骨,這些不算什麼。」溫昭明漫不經心地將話題引走,果不其然見容貴妃魂不守舍起來。
茶喝了兩杯,溫昭明便起身告辭,容貴妃親自送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宜陽妹妹有空常來坐坐。」
溫昭明聽聞,主動去拉她的手:「楚王妃病故之後,府里就是娘娘當家。論起來,我還得叫你一聲嫂子,有空我自然會來的。」
話是這麼說,溫昭明一連四五日都沒再過去,兩個院子離得近,冬禧說容貴妃隔三差五便會派人來平宜館門口溜達一圈。溫昭明嗯了聲說知道了,但仍舊按兵不動,平日裡在屋子裡練字。
她其實很少練字,尤其及笄之後對這些便更怠慢了。
她的字談不上多好,只能說是娟秀有餘而風骨不足,入宮前她做好了常住的準備,所以從府上帶了幾本字帖來,到了宮中才發覺,字帖里加了一本宋也川寫的手稿。
他過去總來她的書房寫字,有他的東西並不意外,甚至溫昭明覺得,這是奴才們刻意給她裝進來睹物思人的。
宋也川關在刑部一個月了,奴才們沒人敢提起他。
溫昭明坐在圈椅上翻他寫的東西,一時間心緒起伏,有落淚的衝動。
不過是一些政治構想和章句摘抄,溫昭明讀了一遍心裡只覺得像是在聽宋也川說話。
那個淡漠又自矜的男人,就連寫文章的措辭都是溫和的。
她沒再連別的字帖,開始臨宋也川的字。
溫昭明每日不多寫,臨五頁便停下來休息,一直過了六七天,容貴妃終於忍不住了,主動邀請她過去。
這陣子宮裡已經有了些流言,容貴妃若真有心要打聽,必然都會知道得一清二楚。
陛下已經搜羅了封無疆十餘項罪名,條條當斬,若都加在一起,足夠誅九族了。
容貴妃能打探的消息不多,眼前有現成的溫昭明,她便顧不得別的,主動示好。
二人照例是寒暄,溫昭明這回的話不多,果然見容貴妃焦急起來,聊了半個多時辰才聊到封首輔的事,容貴妃問:「封首輔的罪定下來了嗎?」
「差不多了,親族連不連坐還不知道,單他自己是要處極刑的。」
極刑便是凌遲。
容貴妃的臉刷的白了,她顧不得旁的,叫來侍女,端上了一個匣子。
放桌上的時候聽響聲便知道沉甸甸的。
「宜陽妹妹,嫂子賣個老求你替我想想法子。」她紅著眼圈對她福身,「封無疆和我家有交情,我不忍看著他凌遲而死,你替他像個速死的法子行不行,這些是嫂子多年的積攢,若不夠,我便將屋子裡的東西變賣了再折銀子給你。我知道你不缺錢,但是我也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溫昭明這回沒避開不受,她叫冬禧將容貴妃扶起:「娘娘既然知道我不缺,就不該拿銀子給我。我只想問問娘娘,封無疆出了事,旁人避都來不及,為何娘娘要上趕著去幫他?」
容貴妃垂淚許久才說:「若沒有選進宮,我是要嫁給他的。他和我說替我打點了人,走個過場就行。沒料到我得了臉,賜給了楚王。」
溫昭明道:「你信他是替你打點了落選,而非是讓你中選嗎?」
「這麼多年都過了。」容貴妃含淚,「我有什麼道理再去想這個呢?」
溫昭明看著她,淡淡說:「娘娘重情,就該明白宜陽此刻的難處。」
容貴妃抿著唇,低聲說:「是為了宋御史麼。」
「大殿下夭折,我這個做姑姑的也難過。他是你的兒子,你這個做母親的只怕要比我難過千百回。」溫昭明神情坦然,不以此為羞恥,「但宋也川是我枕邊人,你想救封無疆,我也想救宋也川。娘娘可以和我做交易。」
溫昭明其實沒覺得容貴妃能答應,因為一旦她鬆了口,她自己也要一同受到牽連。
但她卻答應了。
容貴妃叫侍女們都退後。
她眼睛漸漸紅了,聲音越發顫抖:「我願去和陛下說……鴻兒其實是病死的,是我被魘住了昏了頭,看走了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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