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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的氣氛已經變得不大對, 每旬的叫起、朝會都能免則免。
京郊已經有人私自買賣民房土地,沒有門路的人是無論如何都買不到的, 有人私下裡開玩笑說,如今這個京城,進了禁庭姓溫,出了內宮門,東邊姓封,西面姓汪。
宋也川經受了內務府的帳簿才知道,不過一個月的功夫,內務府已經開始悄悄置辦壽材了。
到了此時,就連表面上的太平都越發難以維持下去了。
再見到溫兗時,宋也川幾乎已經認不出他來,他眼窩凹陷著,人也開始愈發消瘦。宋也川立在他的桌案前將京營中的三處兵馬口述給他,溫兗對著他招手:「近前來,光線太暗,朕看不清你的臉。」
此時正是午後,日光最盛的時候,殿內點了十幾盞燈,不光燈火通明,甚至溫度都有些灼熱。宋也川垂眸不語,走得更近了兩步。
「這陣子,朕不吃金丹了,反倒覺得身子又輕快了些。」溫兗對宋也川一笑,「你差事做得不錯,朕庫房裡有兩幅洛呈傅的畫,一會兒叫何素拿來賞你。」
他咳了兩聲,卻不知牽扯了哪處,竟停不下來。
溫兗一面拿帕子掩住罪,一面對他揮手:「你……你回去吧。」
宋也川自他指縫間,隱約看到了猩紅點點。
丹墀上分散地站了好幾位大臣,封無疆和承國公各自站得遠遠的,見宋也川出來,每個人都有幾分翹首以盼,期望陛下能下一個召見。
何素笑著說:「兩位大人先回吧,陛下說先不召見了。」
*
入秋之後,溫昭明花園裡的一顆金桂樹開了花。
米粒一般的花朵,金燦燦的好顏色。
澄明的光里,安靜地綻放。
她和侍女們一起摘了,釀成桂花蜜。
那時宋也川的食物里也總沾了桂花。
月夜、清風和桂樹。
宋也川在寫字,溫昭明看書。
「我近來也買了些地。京中的地價賤了許多,暫且買了兩百畝,都記在你的名下。」一朵桂花落在她的書頁上,溫昭明拈起來放在口中嘗了嘗,立刻皺起眉心:「苦的。」
宋也川將手伸至她唇邊:「快吐了。」
她張開嘴給他看:「我都咽下去了。」
「你啊。」宋也川搖頭。
「我今天做了冬釀,就是用桂花釀的酒。到了冬天就可以喝了。」溫昭明將自己桌上的東西收拾到旁邊,湊過去看宋也川寫字。
宋也川在算今年的地價。
「要出事了嗎?」溫昭明問。
「嗯。」宋也川勾了幾個數字,「若是還有地,你便一併買了,不過別記在我名下,記你的就行。」
「你要做這個營生?」
「現在地價太賤,又逼著百姓賣地,怕他們想買回來時價格又漲得太高。」
溫昭明點頭:「你這是讓我做善人。」
宋也川頭不抬,唇卻彎起了幾分:「就當是積福吧。」
*
到了九月末,京城裡便比往年冷得厲害。晨起時窗戶上都貼著一層薄霜。
除了麻雀和喜鵲偶爾立在樹梢上,別的鳥獸都漸漸不見了蹤影。
溫昭明叫人給宋也川重新做了兩件氅衣,宋也川原本說不用了,之前的一直能穿。溫昭明在他耳邊調侃他:「大戶人家的小妾每年還能得幾身新衣服,如今京里還有哪個不知道你跟了我,再看你年年穿著這兩身,你就不怕旁人以為你失了寵?」
內宮年年有賞賜,哪怕國庫再虧空著,也多少會給她賞首飾和料子,無非是多些或少些。宮裡頭一直說要儉省,可溫昭明府上的底子厚,她也不指著每年的份例,所以也沒見她過得不如過去。
宋也川被她說得有些無奈,只好答允了。
沒幾日後,新衣服做好了送來,兩件氅衣倒是宋也川喜歡的顏色,一件墨藍一件純黑。餘下的燕居服、直裰和道袍也都是他常穿的顏色。唯獨三套中衣,其中一件有意做成了櫻粉色。溫昭明見他面上異彩紛呈,笑得花枝亂顫。
宋也川嘆了口氣,全都重新疊了起來。
「你想的?」
「你生得白,這個顏色襯你。」她笑著擦眼淚說,「只給我看,不叫你穿出去。」
宋也川將衣服按照順序擺進衣櫥里:「多謝你大發慈悲。」
「你就該多穿這些淺色的衣服。」溫昭明正色道,「你歲數也不大,整日裡穿得那麼老氣做什麼?」
宋也川幾乎一瞬間便想到了,那幾個其陽公主的侍衛。明明日子都過了那麼久,他仍是一瞬間便能想到那幾個人臉上的激動之情。
「原來殿下還是嫌我老了。」他走到溫昭明身邊,如是對她說。
「雖然是老些,但你長得好看,並……」
宋也川捏著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閉著眼,睫毛半垂著,唇齒雖不強勢,卻又不給她喘息的餘地。
待他鬆了手,溫昭明眼眸已瀲灩出了點點波光。
「你這人,說你一句還不樂意了。小氣。」她睨他道。
宋也川捏了捏她的臉:「我真的老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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