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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也川安靜地聽著,又忍不住回想起那個在號舍中科考的雪夜,還有那個一心庇護他的閻憑閻大人。宋也川呼出一口氣:「閻大人的事依舊沒說法麼?」
「沒說法就是有說法了。」孟宴禮緩緩說道,「我這一生,沒有兒女。本來不是個有牽掛在身的人。閻憑的遺志,也總得有人繼承下去。這條路,哪怕是死路,我也是要繼續走的。武帝開創江山,明帝勉強算守成之君,只是若我大梁朝始終沒有明主,放任奸佞賊子禍亂朝綱,只怕早晚要斷送江山。新君重用閹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不可放任自流。」
看著如今垂垂老邁的孟宴禮,宋也川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只能恭恭敬敬地對著孟宴禮長揖道:「也川也願意追隨大人。」
孟宴禮笑著扶起他:「我相信,邪不干正,早晚有一天可以天下清明,政通人和。」
宋也川曾經迷茫過很久,因為江塵述把朝堂與天下形容得一團污穢。哪怕如秦子理之流,都早已放棄了改變這個污濁的世界。
但孟宴禮沒有,他堅定地告訴宋也川:天下終將會一片清明。
看出宋也川眼中閃過的迷茫,孟宴禮淡然說:「若連我們這樣的人都覺得朝局無望,大梁才是徹底沒了指望。若自此之後,所有大臣都得過且過,那誰來拯救掙扎於生死旦夕間的百姓?也川,你要相信,你是能救他們的。」
這不過是雨後初晴的平淡的日子,宋也川垂著眼眸在風裡站了良久。
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有縱橫交錯的掌紋。
一個讀書人的執念可以是什麼?文死諫武死戰,除此之外,餘下的還有腔子裡的熱血。
青史黃卷上,狼毫筆勾勒出的字字崢嶸。
*
下值後,宋也川來到了公主府。
溫昭明正在看書,冬禧坐在她旁邊做針線。宋也川走進門時,冬禧忙起身給他讓了座:「方才還提起宋先生,人卻就來了。果然人最是經不起念叨了。」
宋也川微微紅臉,但也逐漸習慣了冬禧和秋綏的性子:「多謝。」
溫昭明手裡拿著書,慢條斯理地看他:「又來我這兒蹭飯麼?」
宋也川有些糾結地看著她,小聲說:「我之前答應過你的。」
溫昭明漫不經心:「答應什麼?」
宋也川的臉一點一點紅上來,冬禧頗為知趣,立刻帶著奴才們都退了出去。
溫昭明等人走了,才露出如夢初醒的樣子:「你是來陪我睡覺的呀。」
宋也川早就知道溫昭明的惡劣之處,她素來喜歡用盡手段逼他同意自己不想同意的東西,然後一錘定音。若是他今日不提,拖了幾日,溫昭明就會佯裝生氣地控訴他言而無信。
「這幾日翰林院的事情了結得差不多了,平日除了侍講外我也沒有別的差事。」宋也川垂著頭不去看她,「留在這陪你幾日好不好?我來時同秋綏說過了,我的東西已經放到西溪館去了。」
「放在西溪館做什麼,」溫昭明美目輕揚,「放我房中不好嗎?我這屋子寬,床也大……」
「昭昭!」宋也川抿著唇,「我要與你約法三章,我是過來陪你不假,只是你不許整日裡說那些話,也不許……不許戲弄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輕垂的目光落在了溫昭明手中的書上。他本是君子做派,懂得非禮勿視這四個字,目光觸之即離,可旋即又猛地睜大了眼睛。
「你看得這是什麼書?」
宋也川猛地站起身,拿起溫昭明的書,書頁上剛好畫著一對男女,衣衫半褪,正作擁吻之狀。再往後翻,越發的不忍直視。
「你別給我翻亂了,下回找不到了!」溫昭明抬手欲奪。
宋也川藏到身後,臉上不知是氣還是羞,漸漸起了一層緋色:「堂堂公主之尊,到底是從哪找的這些東西!哪有姑娘家整日裡看這種書的?」
溫昭明知道他臉皮薄,笑著去拉他:「這有什麼不好,譬如我今日終於明白,我們騎馬那天,到底是什麼硌著我……」
宋也川去捂她的嘴,溫昭明躲開去搶書:「你和我一起看,有不懂之處我還可以向你討教!」
「你還想知道什麼?」宋也川紅著臉,「我絕對不會和你一起胡鬧的。」
「我還想知道,」溫昭明興致勃勃,「書中說男子頭一回總是很快,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宋也川覺得自己耳朵都要被氣冒煙了,他胡亂說:「我又不知道。」
第68章
溫昭明把書搶了回來, 放到書閣上:「不看了不看了,吃飯還不行嗎!」
這一餐飯宋也川吃得食不知味,因為溫昭明探究的目光幾次三番不加遮掩地向他掃來, 宋也川數次察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有沒有穿戴整齊。公主的目光熾烈如火,總讓他生出一種自己沒穿衣服的錯覺。
吃過飯,宋也川被溫昭明又叫回了明間,宋也川看她又對書架上的書蠢蠢欲動, 立刻提議不如出去散步。
溫昭明點頭應允,二人牽著手緩步走進了庭院裡。
窗外還有黃昏的餘光, 雲層在天邊安靜的舒捲,這樣的時刻總會讓人覺得內心既安寧又平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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