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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萋萋聞言面露震驚,萬萬沒想到,那些死去的姑娘里竟有一個是媛兒的至親。
「我五歲時因著洪水與家人失散,被輾轉賣到了紅襄館,那日在後院看見媽媽自牙婆手中買姑娘時,偶然看見其中一個小姑娘身上的胎印,懷疑她就是小我兩歲的妹妹,我原準備第二日與她相認,可誰知她卻突然從院裡消失了。」
媛兒背手抹了抹眼淚,緩緩道出事情原委,「我到處尋她不得,卻發現媽媽與那寄賣嬰香之人偷偷摸摸不知在做些什麼,我心生懷疑,一日悄悄跟在後頭,跟著那些人到了清平巷的院子附近,恰好瞧見那些護院抬著什麼東西出來,後那隻蒼白的手臂滑下來,清晰地露出手腕上那塊梅花一樣的紅胎印時,我確信那正是我命苦的妹妹……」
「我聽見那些護院說的話,才知原來嬰香竟是用那些姑娘的命換的,我去官府告狀,可官府乍一聽說那宅院是顧家三爺的,便不由分說將我攆了出來,說我胡言亂語,威脅若再來便將我下獄,我沒有辦法,既痛恨那些人,又怕還有更多的姑娘遭其所害,便想到了以那些燃嬰香之人的死來引起朝廷的注意。」
柳萋萋聞言垂了垂眼眸。
顧家在朝中頗有權勢,怪不得官府的人忌憚,若非此回孟松洵聰敏加態度強硬,及時闖進顧長驟的宅院搜查,或許就讓顧長驟順利處理掉所有的屍首和證據,令此事再無重見天日的一刻。
「我曉得不少人都覬覦我家姑娘而不得,便利用了這個機會,特意挑一些官兒,以我家姑娘的名義送了一壺子酒給他們,說姑娘心下其實更中意他們,只是無奈被出價更高的客人占了去,還告訴他們夜間燃了嬰香,躺在浴桶中,仿瑤池之景,便能身臨其境,在夢中與姑娘相會。」
柳萋萋咬了咬唇,問:「翰林院齊大人的死,也是你所為?」
「是。」媛兒點頭承認,「那是我殺的第一個人,可我沒想到他死後便被家人草草下葬,並無人注意到嬰香之事,後來我無奈又接連殺了兩個人。那日我知曉你是大理寺卿的人,便有意在你面前提起紅襄館有姑娘消失,就是想讓你注意到此事,索性最後不負我的期望,讓你們發現了嬰香的秘密,只可惜讓那姓顧的跑了。」
言至此,媛兒忍不住笑出了聲兒,眸中閃著幾分癲狂,「可老天好像就是想我一泄心頭之恨,昨日竟讓我在紅襄館地底無意發現了藏在這裡的顧長驟。我一早便打算好了,今日去亂葬崗祭祀過後,我便偽裝給他送飯菜的人,在其中下毒,讓他渾身發軟不得反抗。娘子不知道,拿匕首一刀刀刺在他身上時,想到我家妹妹和那些無辜而死的姑娘,你不知我有多解恨,這姓顧的就算死一千次死一萬次都死不足惜,我刀刀避開他的要害,讓他痛苦卻死不成,最後在他身上放了一把火,我也想讓他嘗嘗那種死前拼命掙扎的絕望,痛苦……」
「我沒想活的,我就想與這個畜牲同歸於盡。」媛兒頓了頓,眼淚又簌簌落了下來,「都是我的錯,我殺人的罪本該由我自己來扛,可為何姑娘她……姑娘她……她原不必死的……」
柳萋萋看著媛兒痛苦的模樣,不禁想起沁玉在亂葬崗時說過的話。
與其活著被折磨,還不如死了乾淨……
媛兒早做好了打算,或許沁玉未必不是如此,她早已沒了活著的念頭。
將一切和盤托出後,媛兒心如死灰,像是認命般道:「娘子既然知曉了真相,想如何處置我,將我交給誰,媛兒都認,只求娘子能幫忙好生安葬我家姑娘,莫讓她成為連墓碑都沒有的孤魂野鬼。」
看著媛兒黯然的神色,柳萋萋扯唇輕笑了一下。
「我為何要處置你,兇手不是已經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畏罪自盡了嗎?」
媛兒聞言幽幽抬起腦袋,「娘子……」
「還記得先前,沁玉姑娘曾對我說過,她家在滄城,那裡水土富饒,是魚米之鄉,她一直很想念那裡。」
柳萋萋靜靜凝視著媛兒道:「她既得保住了你這條命,你便替她好好活下去吧,去看看滄城的山水,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輩子,我想那應該也是沁玉姑娘的心愿。」
媛兒咬住雙唇,身子微微顫抖,許久,終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柳萋萋輕柔地將媛兒抱進懷裡,抬眸看向不遠處負手而立的男人,雖是未言,卻是對視著,默契而笑。
圍繞著廢墟的濃煙逐漸散去,絢爛的晚霞染了半片天空,雖那之後便是無盡的漫漫長夜,可總會有朝陽升起,劃破黑暗。
顧長驟被烈火焚燒而死的結局大快人心,此案也算最終了結,大理寺挖出了顧長驟的屍首,交給了顧家。
顧長驟罪惡滔天,做出這般慘無人道,喪心病狂之事,顧家自不肯讓他玷污了祖墳,最後還是顧長奕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命人尋了個地方將他葬了。
而武大人與富商的家眷得知結果,恨不得將沁玉這個兇手挫骨揚灰,可那兩個男人皆因好色而死,傳出去於聲名有損,他們心下雖痛恨,但不敢大張旗鼓,恐使家族蒙羞,只私下咒罵沁玉紅顏禍水,是萬人騎的低賤玩意兒,甚至請了方士做法鎮壓她的魂魄,令她永世不得超生。
而另一邊,打沁玉死後,紅襄館的廢墟前便擺滿了祭祀的香燭,紙錢燃過的灰燼隨風飄散飛舞。<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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