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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萋萋輕點了下腦袋,跟著入了後院的一間廂房,便見那位程大夫在桌案前坐下,示意她將手放在脈枕上。
柳萋萋聽話照做,旋即見程亦炤將手搭在她的腕上,閉目細細診斷著,少頃,緩緩睜開眼。
「身體底子實在是虛。」程亦炤眉梢微挑,「你們侯爺就這般小氣,都捨不得給你吃好的嗎?」
柳萋萋忙道:「不是的,侯爺和大奶奶都待我極好,今兒午膳我才喝了雞湯,吃了扣肉呢。」
熟悉程亦炤的人都知道,他方才那話不過只是玩笑,可看著柳萋萋一臉認真解釋的模樣,他稍愣了一下,止不住勾了勾唇。
倒是個有意思的姑娘。
「頭疾有多久了?」他問。
「打入了京便患了頭疾,算起來也有三年了。」柳萋萋答。
「因何而起,頭疼時有何症狀?」
柳萋萋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因何而起,只犯頭疾後夜間常做些稀奇古怪的夢,白日裡看見某個場景或聽見某句話,腦中時常會浮現一個畫面,可一旦我再往深了去想,頭就會疼得越厲害。」
程亦炤聞言垂眸思索片刻,驀然問道:「你可曾失過憶?」
柳萋萋雙眸微張,詫異不已,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是,五歲前的事我統統不記得了。」
果然如此……
像柳萋萋這般症狀的病人,程亦炤並非沒有見過,那些失憶的人失去的記憶會反反覆覆出現在夢裡,也常因著一個契機而驟然閃現腦海,但因著不能完整想起,便會引發頭疾,令人痛苦難當。
「你最近頭疼都夢見了些什麼?」
「最近常夢見一本書,書里記載了很多詭異的香方……」柳萋萋遲疑片刻,如實答道,「我記得那本書好像叫什麼……《異香錄》……」
程亦炤原在提筆記錄病情的手驟然凝滯在那裡,他怔忪了好一會兒,意味深長地看向柳萋萋,又越過她看向站在她身後聽到這話依舊絲毫不為所動的孟松洵。
他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出聲問:「你幾歲了?」
「今年雙十了。」
程亦炤的神情愈發古怪,他環顧四下,似在尋找什麼東西,最後將視線定在手邊的一個紅漆酸枝食盒上,急切地詢問:「可能聞得出這食盒裡都放了些什麼?」
柳萋萋只覺有些莫名其妙,這和她的頭疾有何關係,她疑惑地側首看向孟松洵,見其對她點了點頭,便覺或是名醫和尋常大夫看病的法子不一樣,乖乖道:「裡頭好似是米飯,紅燒魚,還有雞蛋的味兒……」
聽得此言,程亦炤面色霎時變得極為難看,他緊緊盯著柳萋萋的臉,滿目震驚,似是不敢相信。
她說得沒錯,食盒裡的是昨日他沒來得及吃的晚膳,一碗米飯,一碗紅燒魚和一碗水蒸蛋。
分明早已涼透,什麼太大的氣味,她卻清清楚楚地嗅了出來。
這樣的人,他平生只見過一個,算起來,她今年也有雙十了。
且她離開的那一年,也正是五歲。
見他緊盯著自己久久不言,柳萋萋不免有些忐忑,旋即試探著問道:「大夫,我這病可還有的治?」
程亦炤並未答她,只起身看向孟松洵,沉冷道:「你,同我出去說話。」
言罷,快步往院中而去。
孟松洵沒說什麼,乖乖跟在了後頭。
出了廂房,立在院中,程亦炤忍不住低喝道:「孟松洵,你究竟想做什麼?這個人你是從哪裡找來的!」
「半個月前,我自刑部郎中沈韞玉手上換來的。」相對於程亦炤的失控,孟松洵則顯得極其淡然,他定定地看著程亦炤,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這般反應,「我既得帶她來見你,必然是做好了讓你猜出她身份的準備。」
這話便等於是承認了!
「不。」程亦炤搖頭,「你瘋了!她不可能是!」
「為何不可能。」孟松洵面上柔和的笑意散去,「程亦炤,你很清楚,她是不能活著的人。我既然敢向你坦白她的身份,便是確信你和我站在同一邊的,我懷疑先前的舉子兇殺案和最近的嬰香案都與《異香錄》有關,這本書恐還存在於世,若真是如此,或可藉機找到當年顧家滅門案的真相。」
程亦炤聞言面色微變,似是恍然大悟,「這便是你進大理寺的目的嗎?」
孟松洵沒有回答,少頃,輕嘆一聲,「我找到念念時,她吃盡苦頭不說,從前的事已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既盼她想不起來,又希望能從她口中得知當年的真相,她頭疾厲害成這般,或與失憶之事有關,只希望你能盡力治好她。」
程亦炤仍是有些混亂,可誰能一下接受得了原以為死了十五年的人,突然以長大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他側首看向廂房,便見那姑娘正偷偷往院中望,與他四目相對的一刻,忙心虛地收回視線。
當年那個總被他捉弄的小丫頭,真的還活著嗎?
正當程亦炤沉默不言時,卻聽前院倏然吵鬧起來。
「寧二姑娘,我家三爺真沒在店裡,真的沒在。」
「少騙本姑娘了,程亦炤那傢伙,不嫖不賭的,除了這香藥鋪子,還能去哪兒!」
程亦炤和孟松洵眼看著前院帘子被拂開,一個濃眉大眼的姑娘冒冒失失地闖進來,身後還跟著一臉苦澀的夥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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