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那小婢子柳萋萋認得, 就是先前奉趙氏的命來請她過去的人, 她此時哭得涕泗橫流, 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說得煞有其事。
柳萋萋腦中「嗡嗡」直響, 突然什麼都明白了。
這就是趙氏想做的事, 在沈韞玉面前徹徹底底毀掉她的名聲。
見柳萋萋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像是默認了一般, 沈韞玉眸色沉了沉,他道不出此刻的心情,他分明該發怒,可沉默片刻,只淡淡道了一句「將衣裳穿好,同我回去」。
柳萋萋沒有辯解,亦沒有答話,平靜地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她慢悠悠將凌亂的衣裙整理了一番,旋即跟在沈韞玉後頭,回了竹韌居。
沈韞玉入了主屋,她亦默默跟著走了進去,在那花梨木紅漆圓桌前站定。
沈韞玉坐在圓桌前,提起桌上的茶壺欲倒上一杯,卻發現壺內空空如也,不禁蹙了蹙眉,煩亂地將茶壺丟回了原處,好一會兒,才道:「這些年我從未寵過你,你覺得寂寞難耐,未能把持住,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柳萋萋聞言抬了抬眉,唇角揚起一絲淺淡的笑,帶著幾分嘲諷。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他根本不會信她。
或許換作從前,她還會試圖解釋幾句,但如今,她卻一句都不想多說。
被趙氏磋磨了那麼久,她很明白,一次次的解釋根本無用,即便逃過了這一回,將來或還有無數次在等著她。
她實在太累了……
「二爺想要怎麼處置妾身。」她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就像道出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您是想將妾趕出去還是找人發賣了?」
對如今的她而言,無論哪一種都不會比留在沈府更糟糕。
沈韞玉從未見過這樣的柳萋萋,她一雙眼眸空洞沒有半分神采,好似一個要去赴刑之人,心知已無迴旋的餘地,便徹底放棄了掙扎。
一股莫名的愧意自心頭湧上,沈韞玉將手握緊成拳,片刻後,才緩緩鬆開。
他將柳萋萋送予他人之舉或是不對,但柳萋萋難道就無絲毫問題嗎?
「我給你尋了個好去處。」
沈韞玉直勾勾地看過去,「柳萋萋,我已將你送給了武安侯。」
始終平靜的柳萋萋在聽聞此言後秀眉蹙起,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爺在說什麼?你將我送給了誰?」
她已然做好了打算,離開沈府,頂多日子過得難著,但定不會像在沈府這般時時被磋磨,或更自在些。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沈韞玉沒有趕走她,沒有發賣她,卻是將她拱手送予他人。
「今日宴上武安侯同我討要你,他位高權重,恃勢凌人,我不過一個刑部郎中,根本無法拒絕。」沈韞玉頓了頓,旋即定定地看著柳萋萋,「何況此事也算趁了你意,不是嗎?」
趁了她的意?
柳萋萋只覺荒唐。
她根本不曾見過武安侯,且她分明才是被他送出去的那個,他如何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話,好似所有的錯都是她一個人的。
柳萋萋不可思議地冷笑一聲,「二爺這是何意?妾身做錯了什麼?」
沈韞玉微微別過眼,「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
此事說出來都讓他覺得骯髒,從前他並未懷疑柳萋萋對他的真心,如今想來,那天在昇平坊看到她對武安侯笑成那般時他就該意識到,柳萋萋恐早已生了攀高枝的心,武安侯向他討要她,或也是她慫恿。
沈韞玉自嘲地一笑,不欲再說太多,只道:「好生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便會有轎子送你去武安侯府。」
他已開口趕她,柳萋萋卻是不動,須臾,淡淡開口道:「妾身在沈家五年,不曾求過什麼,如今二爺既都將妾身送了人,那妾身可否最後再提一個要求?」
回了東廂後,柳萋萋一夜未眠,只呆呆坐在妝檯前,她不明白分明她與武安侯素未謀面,他緣何會同沈韞玉討要她。
可想明白也絲毫無用,柳萋萋不禁苦笑了一下,她本以為阿虎之事後,她至少能離開沈府。
她的確是能離開了,卻不知是不是從一個煉獄到另一個煉獄。
她打開妝匣,拿出匣中那朵嬌艷的海棠通草花攥在手心,唇角微微揚起,眸底漾出些許笑意,可很快這笑意煙消雲散,她咬了咬下唇,眸色沉了幾分,似是下了什麼決心。
翌日一早天才亮,兩個婆子便奉沈韞玉的命來給柳萋萋更衣梳妝。
他們二爺要將柳姨娘送給武安侯的事兒不脛而走,不過一夜,整個府邸都已知曉此事。
雖是可憐這柳姨娘,但也奇怪,以柳姨娘的相貌,怎的就被武安侯看上了。
但這都是主子的事兒,他們當奴婢的壓根管不著,也只能按主子說的去辦,好容易敲開東廂的門,可乍一看清柳萋萋的臉,兩個婆子都不由得懵了懵。
這柳姨娘就像是一宿未睡,整個人萬分憔悴,眼底一片青黑,這般送去武安侯府,怕不是會將那武安侯給嚇著,怪不得他們二爺特意讓她們來給柳姨娘好生梳妝一番。
不然哪裡好送得過去的。
「柳姨娘,奴婢們奉二爺的命來給您梳妝。」兩個婆子恭敬道。
「進來吧。」
柳萋萋讓開門,甚至主動在妝檯前坐下,失了魂兒的樣子好似任憑擺布的傀儡一般。<hr>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