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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奕面色大變,「顧長驟,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顧長驟緩緩站起身,與方才的低聲下氣不同,此刻他似有所仗般遊刃有餘道,「大哥,您就幫我這一回,不然我擔心我被刑部逼問,恐慌之下,這張不牢靠的嘴,萬一透露出一些不該透露的......」
話音未落,大掌拍在花梨木桌案上,發出「砰」地一聲震響。
「你威脅我!」顧長奕咬牙道,「你覺得威脅我有用嗎?顧家之事已過去了十五年,我問心無愧,縱然你胡言亂語,也無人會信。」
他說這話時雖信誓旦旦,但顧長驟看得出來,他這大哥看似還算平靜的外表下早已波濤洶湧的內心。
「小弟不敢。」顧長驟將手搭在桌案上,傾身靠近,「不過,大哥您想想,若我出了事,顧家能全然逃脫得了關係嗎?當年的顧家受到的恩寵並不比我們顧家小,但只一夜之間便跌落谷底,家破人亡,大哥難道沒從中吸取什麼教訓嗎?」
顧長奕聞言深深看了顧長驟一眼,神色沉肅凝重,他垂首思慮了許久,才看向門扇的方向,提聲吩咐道。
「來人,備車……」
及至申時,沈韞玉派去捉拿顧長驟的人仍是一無所獲,只回來稟告說,顧長驟狡詐圓滑,似有所察,竟一路逃過了他們的追捕,逃回了顧家。
這在顧家家宅內拿人和在外頭拿人到底不同,沈韞玉雖心急如焚,但也不敢擅作主張,方才回了刑部,欲申請捉捕令,便被褚裴喚了去。
才踏進褚裴辦公的屋,一疊紙迎面而來,毫不客氣地砸在了他的面上。
「沈韞玉,你個蠢貨!」
沈韞玉抬首看去,便見他向來文雅和善的老師褚裴,此時正勃然大怒道:「招惹誰不好,偏生招惹顧家,沈韞玉啊沈韞玉,枉我這般欣賞栽培你,這回你做的可實在糊塗。」
顧長奕都親自找上了門,若他在陛下面前隨口道些什麼,他這刑部尚書的位置還要是不要!
「老師。」沈韞玉恭敬上前,正色道,「國子監武大人與昨夜富商一案皆與嬰香有關,那嬰香是顧長驟所制,此人形跡可疑,不可不查。」
「什麼形跡可疑!」褚裴怒道,「那嬰香不過是能令人生出些許幻覺之物,那麼多人用了嬰香都安然無恙,如何就能斷定武大人和那富商的死就是嬰香所害!」
褚裴命令道:「讓刑部的人速速撤出那座宅院,再不許尋顧家的麻煩,明白了嗎?」
「可老師……」
沈韞玉好容易查到了那嬰香的出處,直覺只要從那顧長驟口中盤問出一二,定然能順利破了此案,讓他就這般善罷甘休,他實在覺得可惜。
「這樣我們不就把這樁案子拱手讓給大理寺了嗎?」
「你以為刑部動不了的顧家,他武安侯便敢碰嗎?」褚裴凝視著沈韞玉,滿眼似都在嘲諷他的愚蠢,「你今日快大理寺一步闖了顧長驟的宅院,莫不是以為占了便宜?恐怕武安侯心裡比你還高興,若你再拿下那顧長驟問了話,可就真真替別人做了嫁衣,讓武安侯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從顧長驟口中得到他想要的,而得罪顧家的禍卻得統統由刑部來承擔!」
聽得這一席話,沈韞玉頓覺五雷轟頂,今日教柳萋萋的事一刺激,他一時只想著如何贏過孟松洵,卻不想恰恰中了他的下懷。
他怔愣了許久,才深深躬了一禮,忙同褚裴討教,「老師,是學生考慮不周,那此事究竟該如何處置?」
「該怎麼查便怎麼查。」褚裴用指腹摩挲著杯壁,神色頗有些意味深長,須臾,開口幽幽道,「兩個死者可以是他殺,也或許是縱慾過度,意外而亡不是嗎?刑部和大理寺的案卷室中有那麼多的懸案疑案,多一兩件也並非什麼奇事……」
沈韞玉聞言,驚詫地看了褚裴一眼,好一會兒,才垂下腦袋,低低道了句「學生,明白了」。
那廂,武安侯府。
玉書玉墨看著自家打從早上回來,便忙活個不停的姨娘,對視一眼,不由得面面相覷。
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玉墨到底忍不住上前道:「姨娘,你也忙活大半天了,可要先停下歇歇,喝口茶水。」
柳萋萋正埋頭將香材揉搓成團,額角都汗濕了,她抬袖輕抹了一把,笑道:「不必了,我還不累。」
自早上從紅襄館回來,她便向玉書玉墨討了香具和各類香材制香。
雖說她已親身試驗過,證明嬰香中並無毒,但因著媛兒說得那話,她心裡如何都放不下,回了武安侯府,便開始用她那靈敏的鼻子著手調製嬰香。
試了四五回,改了其內香材的量,又試著添了其他香材,雖說那香味與孟松洵手上的嬰香越來越接近,可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又折騰了幾個時辰,柳萋萋望著滿桌的狼藉和昏昏欲睡的玉書玉墨,到底不好再折磨她們,只能放下手中的香具,更衣睡下,在榻上輾轉反側了大半柱香的工夫,才勉強睡了過去。
夢裡,她又看見了那隻白皙細小的孩子的手,這回是在日光明媚的窗下,她掀開熟悉的書冊,又回到了「嬰香」那一頁,這一回柳萋萋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書頁上記載內容。
暖陽映照著白紙黑字,可看著上頭的香方,柳萋萋卻如墜冰窟,刺骨的寒意蔓及五臟六腑。
在她錯愕震驚之際,四下驟然變得昏暗,一片漆黑中,柳萋萋看見一個長發垂落的白衣女子背對著她坐在一把圈椅上,淒悽慘慘的哭聲若鬼泣般令人不寒而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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