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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會呢。」
秋畫笑著推門而出,柳萋萋將她送到了院門口,看著她走遠後,又去了另一個方向的沈府廚房,隨便吃了些。
再回竹韌居時,天色已暗,唯幾個婢子住的倒座房和正屋書房還亮著燈。
沈韞玉不喜人貼身伺候,故而院裡的婢子做的都不過是些灑掃之類的活計,也不必守夜,早早便睡下了。
初初住到東廂時,柳萋萋曾天真地以為,自己和她們是不一樣的,可後來,她便清醒了。
她和那些婢子沒什麼不同,甚至於更卑賤,沈老太太縱然對她好,可未必將她當個人看,在她眼裡,她就像是廟裡求的平安符,門上懸掛的桃木劍,至多不過是給沈韞玉擋災避禍的玩意兒罷了。
既是玩意兒,便不該有太多的奢望。
柳萋萋只往正屋的方向瞥了一眼,便燒火洗漱,灌了湯婆子捂暖被窩後倒頭睡下。
毫不例外,是夜,她又做起了夢。
只是這日的夢比先前更清晰一些,她似乎身處在一個屋舍里,屋外嘈雜混亂,伴隨著尖叫和兵刃交接的聲響,令人心驚肉跳。一個女子緊緊地抱著她,口中不住地喃喃,似乎在說什麼「對不起……娘對不起你們……」
柳萋萋醒來時,隱隱有天光自窗欞間透進來,她這夜雖未被嚇醒,可枕上涼涼的,竟是被淚濕了。想起夢中的情形,不知為何,胸口滯悶難受得厲害。
她也不清楚這是否是她幼時的記憶,因五歲前的事她統統記不得了,可縱然她阿娘去世得早,但她的聲兒她還隱約有些印象,並不似夢中那般輕軟婉約。
柳萋萋揉了揉眼睛,哂笑了一下。
夢罷了,當不得真。
她利落地起身拾掇齊整,推開房門,習慣性往正屋的方向望了一眼。
正屋房門緊閉,這個點,沈韞玉早已進宮赴朝會去了,剛開始來京城的頭一年,她也曾循著他起身的時間準備伺候他穿衣梳洗,可沈韞玉並不願意讓她服侍,甚至她碰過的衣衫都丟在一旁,另挑一件新的來穿,她就只能傻愣愣地,窘迫又無措地站在一旁。到後來,縱然凌晨聽見正屋的動靜,她也只會裹緊被褥重新合攏雙眼,學會不再惹他嫌了。
因著昨日還未像趙氏稟明香材的支出,洗漱完,柳萋萋便往趙氏的院裡去,然到了那廂才曉得趙氏出府辦事去了,午後才能回來。
柳萋萋聞言便轉而去了雲曦苑,沈明曦也才起身,見著她,頗有些愁眉苦臉,開口便同她抱怨。
今日是教授制香的孫嬤嬤來的日子,沈明曦對制香實在沒有天賦,孫嬤嬤又是嚴苛之人,幾乎回回授課都在挑她錯處,常讓沈明曦焦頭爛額,生怕孫嬤嬤事後同她母親告狀。
「孫嬤嬤上回臨走前,還留了作業給我,還說今日要考我上回她講的東西,可我哪裡還記得呀。」沈明曦拉住柳萋萋的衣袂,懇求道,「我曉得萋萋姐姐聰慧,關於制香的事兒只消聽一遍就記住了,一會兒可得幫幫我。」
為了讓柳萋萋方便辨識和購買香材,打沈明曦開始學制香,趙氏也命她在一旁跟著聽。故而沈明曦學的東西,柳萋萋都如數學了一遍。
或是喜歡香事,縱然只是默默地聽著看著,她學進去的也比沈明曦更多。
見沈明曦一雙瀲灩的杏眸可憐兮兮地沖柳萋萋眨巴著,一旁秋畫忍不住捂唇低笑,「柳姨娘便幫幫姑娘吧,若孫嬤嬤向夫人告了狀,夫人只怕是要罰了姑娘的。」
「我還能不答應嘛。」柳萋萋無奈道,「只我若沒做好,姑娘可是不許怪我的。」
「怎會呢,我就知姐姐最好了。」沈明曦面上愁雲盡散,頓時興高采烈起來。
她與沈韞玉生得有幾分像,都是絕佳的皮囊,一笑起來尤為明媚,是個實打實的美人兒。
看著眼前的沈明曦,柳萋萋不免有些感慨,想當初她才進沈家時,沈明曦還不過十歲,是她看著長大的,如今竟也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沈家人里,除了已過世的沈老太太,也就只有沈明曦和近日正在屋裡養病的沈家大奶奶與她還算友善了。
孫嬤嬤今日路上耽擱,來得有些晚,步履匆匆地入了雲曦苑,卻是絲毫沒忘記要考校沈明曦的事。
開頭的幾個問題倒還算簡單,沈明曦勉強能過關,可後頭幾個問題,卻是讓她自己上手制香,見沈明曦看著一桌的香材幹瞪眼,根本認不出來,柳萋萋只能裝作無意般湊過來,悄悄提醒她。
她自認動作並不明顯,可偶一抬手,卻見孫嬤嬤正蹙眉看著自己,她忙閉了嘴,將腦袋又垂下去了幾分。
沈明曦雖是做得磕磕絆絆,但也算是勉強完成了孫嬤嬤的測驗,孫嬤嬤搖了搖頭,面露失望,卻沒說什麼,繼續教授制香之事。
一個時辰後,臨到結束之時,孫嬤嬤倏然回過頭,沖柳萋萋道:「你,過來。」
柳萋萋懵了一瞬,才確定孫嬤嬤喊的是自己。她上前一步,就見孫嬤嬤指了指桌案上的香材道:「你隨意挑選,依著我方才教的法子,試著制香看看。」
她頗有些不明所以,可遲疑片刻,還是照做了。制香是大戶人家才會去做的雅事,尋常百姓怕是連塊香材都買不起,連平日裡趙氏讓她採購香材,都是囑咐她買一點就夠,省著點花。
柳萋萋雖負責採買香材,也極愛香事,可壓根沒有機會親自製香,故而不管孫嬤嬤此番是為著什麼,機會難得,她都想牢牢抓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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