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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這道門,徑直往左手邊走,會瞧見一棵虬枝盤曲的青松,在那路口右拐,復行百步,便能看到府中花園。」
那身著雪青衣衫的公子才開口,便驟然被另一個低沉醇厚的聲兒打斷。
柳萋萋秀眉微顰,只覺這聲略有些耳熟,但也不及細想,低身福了福,道了句「多謝公子」,忙折身出去了。
石亭內,看著那小婢子遠去的背影,邱辭挑眉看向孟松洵,忍不住戲謔道:「從來不知你這般心熱,還搶著為人指路,怎的,她那來參加品香宴的主人你識得?是哪家姑娘?」
見孟松洵垂眸不理會他,邱辭又啜了口酒水,隨口道:「我看那個婢女的模樣,大抵也有十八九了,算起來,你那當年指腹為婚的妻子,應也有這般大了,若還活著,說不定已為你生下了好幾個孩子。」
話音方落,邱辭只覺背脊一涼,抬眸看去,便見孟松洵笑意斂起,正靜靜盯著他瞧,眸底的寒意比嚴冬的風還要凜冽。
邱辭反應過來,頓時懊悔自己嘴賤,口不擇言。
此事本就是京中禁忌,自也是孟松洵心中不可觸碰之地,雖過了這十餘年,但想來他根本沒有釋懷,此事也並非可以被輕易提及之事。
他尷尬地扯了扯唇角,轉而看向碎裂一地的青瓷片,故作道:「你這都能手持千斤長槍橫掃疆場的手,怎的連一壺酒都提不住,當真浪費了我珍藏多年的佳釀。」
孟松洵面色稍緩,亦瞥了眼滿地碎瓷,微微垂眸。
「手滑了,改日再賠你一壇。」
出了小院,柳萋萋尋著亭中人的話一路走,果真順利回到了候府花園。
到了那兒才發現,沈明曦已然回來了,正與胡家姑娘言笑,轉頭看見她,忙提步過來。
「姑娘方才去哪兒了?去了那麼久,教我好找。」柳萋萋詢問道。
「說來話長。」沈明曦無奈道,「你方才離開,我就教一個端茶水的婢子打濕了衣裳,那婢子說要帶我去將衣裳烤乾,我便隨她去了。回來的時候,在路上遇著一位夫人,非要留我用一盞茶水,這才費了些工夫。」【看小說公眾號:玖橘推文】
「夫人?什麼夫人?」柳萋萋好奇道。
沈明曦搖搖頭,「並不認識,她也不曾同我介紹自己,只瞧著雍容端莊,當是哪個貴族的婦人。她還問了我許多話呢,問我讀未讀過書,可曾聘了人家,我心下緊張,險些說不出話來。」
柳萋萋越聽眉頭蹙得越緊,打濕衣衫也好,偶遇那位貴婦人也好,未免都太過巧合,像是有人刻意安排。
思及今日舉辦品香宴的緣由,柳萋萋心下不由得生了幾分猜測。
難不成……
她朱唇微張,正欲說什麼,就見沈明曦納罕道:「萋萋姐姐,你說奇不奇怪,不都傳這宴是為替武安侯相看才設的嘛,怎的全然不見武安侯和那孟大奶奶的身影?」
看著沈明曦天真的模樣,柳萋萋不禁失笑,末了,只道:「誰曉得呢,都說是偷偷相看了,指不定在哪兒藏著,正悄悄觀察著各家姑娘呢。」
說罷,她環顧四下,這才發現不見秋畫的人影,「秋畫呢?這是去哪兒了?」
沈明曦聞言訕訕一笑,「我聽人說姐姐尋我去了,我怕姐姐左右尋不著,又不知我已經回來了,便讓秋畫去尋姐姐。」
柳萋萋愣了一下,亦有些忍俊不禁。
這下倒好,你尋我,我尋她的,誰都尋不著。這回可不能再尋了,還是等秋畫自個兒回來吧。
柳萋萋跟在沈明曦身後,陪著她繼續同胡家姑娘賞花閒談,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工夫,仍遲遲不見秋畫回來,心下不免有些惴惴。她時不時往西面看去,可沒瞧見秋畫的身影,卻見一個小廝著急忙慌地過來稟報。
「夫人,前頭的池中有姑娘落了水,這會子救上來,像是沒氣兒了。」
凜陽侯夫人一驚,忙看向園中的各家姑娘們,慌亂地逐一點了一遍,見一個都沒少,這才鬆了口氣,問:「是誰家的姑娘?可是府上的?」
「瞧著是生面孔,當不是候府的。」那小廝道,「或是哪家姑娘帶來的人。」
乍一聽到有人落了水,柳萋萋的眼皮便跳個不停,此時聽說是帶進府的人,不禁與沈明曦對視一眼,慌忙往小池的方向跑去。
臨到了池邊,果見一人被濕漉漉地拖上了岸。瞥見那湖藍的襖子,柳萋萋雙腿發軟,險些跌倒在地。
她踉蹌著撲到那人身邊,看清那張面容慘白,雙唇被凍得發紫的臉,怔忪了許久,才顫抖著喚了一聲「秋畫」。
此時的秋畫雙目緊閉,額角上破了個大口子,淌下來的鮮血沾濕了衣領,縱然在冰冷的池水中泡過,也仍留有清晰的血漬。
柳萋萋不知她這是怎麼了,只抱著她逐漸沒了溫度的身體失聲痛哭,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讓她醒過來。
沈明曦亦蹲在一旁,淌著眼淚難以置信地看著。
畢竟是在府上出了事,凜陽候夫人也不能坐視不理,忙讓人去請了大夫,不過怎麼看這婢女都像是不大行了。
她暗嘆了口氣,只覺這大好的宴上出了這般子事兒多少有些晦氣,正想著待會兒如何將屍首送回去,卻聽一聲輕微的咳嗽聲,那婢子竟幽幽睜開了眼睛。
柳萋萋哭迷了眼,此時見秋畫醒轉過來,不由得面露驚喜,忙又喊了她兩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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