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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奴止住聲,和晚詞轉頭看去,門帘一掀,章衡走進來道:「我聽金夫人正在講故事,不想打斷她。」
劉密笑道:「原是我不該出聲了。」
金玉奴與章衡點頭打了個招呼,笑道:「這是部新戲,聽完了也就沒意思了,不如改日你們一道去春柳棚看罷。」
晚詞連聲道:「甚好,甚好,今日不能去麼?」
金玉奴見她迫不及待的樣子,笑意更深,道:「今晚是我的說鼓書,不演這個。」
劉密道:「師娘的說鼓書向來座無虛席,商英可要去聽一聽?」
晚詞並不知道說鼓書是個什麼玩意兒,聞言欣然答應。劉密又拉章衡同往,章衡來找他原也只是閒談,沒什么正事,便答應了。
離開場還有一個多時辰,金玉奴先告辭離開了。
人已遠去,春鶯般的聲音猶縈繞耳畔,真箇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晚詞感嘆道:「正林,你師父真是好福氣。」
劉密道:「見過我師娘的人都這麼說。」
晚詞道:「你師娘成親了還在瓦子裡拋頭露面,你師父不在意麼?」
劉密笑道:「他若在意,這門親事便成不了了。想當初師娘正值芳華,求娶者甚眾,她說她不要聘禮,只要成親後繼續唱戲,便讓一大半人望而卻步。可我師父不僅答應她這個條件,還傾囊幫她搭起自己的戲班子。他知道師娘唱戲不是取悅於人,而是取悅自己,所以不管別人怎麼說,他都不在意。」
晚詞聽得痴了,原來世上有這樣的丈夫,不把妻子看作自己的附庸,願意看她在人前施展才華,風光無限。
婦唱夫隨,究竟是誰更好福氣,卻說不清了。
章衡見她呆呆怔怔,只當是被金夫人勾走了魂,嘲笑道:「真沒見過世面。」
晚詞想著女兒家的心事,忽然覺得與他們兩個也無話可說,悶悶地低頭剝著盤子裡的花生。
劉密看看她,道:「時辰還早,我們玩猜枚罷。」
晚詞道:「大伯不讓我吃酒。」
劉密道:「我們不吃酒,輸了的吃一碟醋,如何?」
晚詞想了下這兩張小白臉酸得皺成一團的樣子,登時高興起來,道:「好,就吃醋。」
章衡看她一眼,道:「你小心傷敵不成,自損八百。」
劉密拿了一盒棋子來,背過身去抓了兩顆攥在手心裡,讓他們兩先猜。不想晚詞運氣極好,十幾輪下來都猜中了,倒是章衡輸得最多,吃了七八碟醋,眉頭就沒鬆開過。
晚詞吃吃笑個不住,章衡道:「風水輪流轉,你別得意。」說著抓了一把棋子,讓他們兩猜。
晚詞信心十足道:「單。」
劉密笑道:「那我猜雙罷。」
章衡攤開手,放下四顆棋子,眼角不免有一絲幸災樂禍,拎起醋壺,給晚詞倒了滿滿當當,幾要溢出來的一碟醋。
晚詞瞪他一眼,默默吃了。這番真叫他說中了,晚詞一連輸了四輪,吃醋吃得臉都泛酸了,見勢不好,站起身道:「差不多了,我們去聽金夫人說鼓書罷。」
章衡還想捉弄她,劉密也道:「是不早了,我們走罷。」
章衡無可奈何地跟著站起身,道:「你們兩倒像是親兄弟。」
劉密但笑不語,晚詞走到門口,聽見這話,一手搴簾,笑著轉過臉來叫了他一聲哥哥,放下帘子出去了。
日已西斜,她眉眼彎彎,唇紅齒白的笑臉漾在光暈中,花影兒似地一閃而過,只剩下帘子微微晃動。
劉密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怔了片刻,耳根泛起熱來。
章衡無心兒女情長,也覺得這一聲哥哥太過丫頭氣了,心頭生出疑雲,這廝莫不是個女子?只想了一想,便覺得荒謬可笑。
趙琴與祭酒如此親近,若是女子,必然是父女了。祭酒怎麼會讓女兒混入國子監?
況且書香門第,哪有女子這般膽大?
到了春柳棚,才是掌燈時分,門前停滿了轎子馬車,門首結彩,掛著金字帳額,氣象不俗。兩盞紅紗燈下站著許多賣零嘴兒的小販,晚詞要買一份炒肝帶進去吃,章衡受不得那個味兒,攔著她不讓買。
晚詞只好作罷,買了一份蜜餞,道:「你這個人合該住在天上。」
棚內燈火通明,地方並不算大,一個戲台加上台前的幾十張桌子便占滿了。還有半個時辰才開場,已有一大半位置坐了人,中間空著的幾張桌子寫著惜薪司定,兵馬司定,各部衙門定。章衡和晚詞都不想碰見熟人,挑了邊上的一桌坐了。
再後來的人便沒地兒坐了,只好站在過道里,有的自家帶了小杌子,倒也便宜。
各衙門的官員太監們陸續也都來了,彼此一番見禮,寒暄說笑打官腔,吸引了四周一眾目光。
惜薪司那桌有個滿臉褶子,頭髮花白的老太監,穿著一領元色團花綢袍,笑吟吟的,像是太監們的頭兒,眾人都對他客氣非常。
晚詞身後有人道:「聽說這位梁公公今年六十高齡了,在外面有好幾房小妾,連乾兒子的媳婦也不放過。」
另一人嘿嘿一笑,頗有幾分不正經的意味。
晚詞甚是稀罕,忍不住好奇,厚著臉皮向同桌的兩人請教:「太監要女人有何用?」
劉密搖了搖頭,章衡神色有些嫌惡,朝那桌太監抬抬下巴,道:「你問他們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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