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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詞點了點頭,忽見前面有人掉下一物,走近了勒住馬,低頭看是一個雪青色的緞面香囊。她正要下馬去撿,旁邊馬鞭靈蛇般一卷,香囊便到了劉密手中。
這也是個練家子,晚詞暗自驚奇,就聽他道:「這花樣怪稀罕的,我頭一次見。」
晚詞接過香囊,見上面繡著一條金色的蛇纏著一隻白兔,繡工精湛,金蛇白兔都活靈活現,不僅稀罕,還有點邪門。
眾生回到課室,汗味熏天,晚詞捂著鼻子靠在窗邊,悶聲道:「你們誰掉了東西?」
正在擦汗的家荃看見她手裡的香囊,臉色一變,道:「是我的。」
晚詞遞給他,道:「山甫兄,不知這金蛇纏兔有何寓意?」
家荃拿著香囊,微笑道:「閩南有句俗語,蛇纏兔,輩輩富,這是家母繡給我的。」
「原來如此,受教了。」
聽說民間有些邪教便用這種怪異的圖案作為暗號,晚詞思來想去,十分疑心。
散學後,章衡又去找蘇主事商量捉賊的事,劉密帶著晚詞去西門的沈家樓吃烤羊腿。一整隻烤熟的羊腿端上桌,還滋滋地響,燈光下有一層橘紅色的酥皮,油亮亮,香噴噴。晚詞眼巴巴地看著劉密持刀割下一塊帶肥連筋的肉放在碗裡,急忙夾起來咬了一口,不柴不膩,火候剛好,甚是美味。
劉密看她吃得香甜,不禁微笑,又薄薄地片了幾片放在她碗中。晚詞夾起來迎著光一看,真箇薄如蟬翼,讚嘆道:「正林,你刀工真好。」
劉密道:「我六歲拜師學藝,閒著沒事,不知幫我娘切了多少菜。」
晚詞道:「你師父是誰?」
「他姓關,常使一桿鐵槍,人都叫他關鐵槍。他年輕時很喜歡喝酒打架,有一次和人打到了戲園子裡,別人都嚇跑了,只有一位姑娘還在唱戲,後來她便成了我師娘。」
晚詞聽得津津有味,咽下嘴裡的肉,道:「真像話本里的故事,他們想必如鶼如鰈,十分恩愛。」
劉密點點頭,吃了一口茶。晚詞見他杯空了,殷勤地拎起茶壺,給他斟滿,道:「正林,你幫我個忙好不好?」
劉密笑道:「什麼忙?」
晚詞唯恐家荃與邪教有染,害了湘痕,想去家荃房中看看。若是邪教徒,必然有些信件往來的蛛絲馬跡。國子監有一片寓所供外地學生居住,家荃就住在那裡,但寓所的大門有老蒼頭看守,晚詞想請劉密幫她引開老蒼頭。
有道是非禮勿視,她為了湘痕無所謂做一回小人,可她看著劉密,他清透的眸子不含一絲雜質,如此溫文爾雅的一個人,又當自己是朋友,自己怎麼能拉他下水呢?
晚詞笑道:「幫我去對面買一碗水木瓜罷。」
劉密見她神色躊躇,不期說出口的是這麼件小事,愣了愣,起身去了。
兩人吃飽喝足,天色已黑,劉密望著她上車離去,暗中跟她至孫尚書府,才放心回去。
次日一早,晚詞來到國子監,等朱海通來了,示意他走到一旁,道:「海通兄,我有一件事拜託你。」
朱海通有心拉攏趙小姐這位堂兄,三番兩次被潑冷水,正苦於不得其法,聽她主動相求,不禁眼睛一亮,矜持地挑了挑眉,淡淡道:「什麼事?說來聽聽。」
晚詞道:「我堂妹和孫尚書家的大小姐交情很好,你也知道孫尚書有意招家荃做女婿,我堂妹怕孫大小姐遇人不淑,便讓我留意家荃的為人。可我想著一個人好不好,光看表面哪裡准呢?所以你幫我引開看門的老蒼頭,讓我進家荃房中看看,好麼?」
朱海通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聽了她的主意,只覺十分有趣,點頭道:「說的是,這廝整日道貌岸然,誰知道房裡藏著什麼齷齪事,你若看到了,務必告訴我。」
「這是自然,但你也不要說出去。」
兩人一拍即合,腳不沾地地往學生寓所去了。
第十九章
無情郎
學生們都去上課了,寓所里悄無人聲,看門的老蒼頭坐在小杌子上發呆。朱海通看他身邊擺著一副象棋,便從角落裡走出來,笑著上前道:「老伯,你也喜歡下象棋麼?」老蒼頭點點頭,以為他是住在這座寓所里的學生,道:「小官人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朱海通道:「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想回來歇一會兒,裡面沒人,我自個兒待著也無趣,不如陪你殺一局罷。」老蒼頭正閒得發慌,聞言喜之不盡,忙去屋裡給他泡了一壺茶來。朱海通一撩衣擺,在正對著大門的一邊坐下,老蒼頭便在另一邊背對著大門坐下了。晚詞悄悄地走出來,向朱海通投以讚許的目光,一溜煙從老蒼頭身後過去了。學生們大多是兩人一間,家荃卻是獨住一間,晚詞早已打聽清楚,走到那間房門前,拿出一支髮簪,正要插入鎖眼,發現一根頭髮纏繞上面,不禁一怔。如此防備,要說沒有見不得人的事,誰信呢?晚詞頗有些識破奸計的得意,挑起唇角,取下頭髮,將髮簪尖端插入鎖眼,扭動了幾下,這把大街上所處可見的鎖便開了。房間不大,沒有隔斷,幾乎一覽無餘。床上鋪蓋整齊,桌上也沒有多餘的東西,看起來十分樸素。書架上一個做工精細的螺鈿嵌花方漆盒尤為顯眼,晚詞打開,見裡面有一沓詩稿,便一張張看起來。朱海通陪老蒼頭周旋了半晌,見她出來了,三兩下輸了這一局。老蒼頭笑容滿面,還想和他嘮嗑,朱海通站起身道:「老伯,我忽然想起來約了人見面,我先走了。」老蒼頭不舍地看著他,道:「小官人幾時有空,再來殺幾局罷。」朱海通答應著,走出了他的視線。晚詞在牆根下等他,笑道:「沒想到你還挺招老人家喜歡。」朱海通道:「豈止老人家,行院裡的姑娘,上至四十歲,下至十四歲,沒有不喜歡我的。」晚詞嗤之以鼻,道:「但凡你把耗在行院裡的功夫分一半到學業上,也不會寫出什麼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這種句子。」朱海通臉一紅,道:「好端端的,怎麼又說起作詩了,快說說你在家荃房裡看見什麼了?」晚詞抿了抿唇,臉上浮起一層詭秘之色,低聲道:「我看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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