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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沒有通報,章衡腳步又輕,叫了一聲世伯,姚尚書才知道他來了,睜開眼,笑道:「什麼時辰了?」
章衡道:「酉時剛過,世伯遇上棘手的案子了麼?」
姚尚書端起旁邊的涼茶吃了一口,道:「城裡出了一個採花賊,犯了幾起案子,一點線索沒有,委實叫人頭疼。」
章衡心裡明白,這種案子少有證人,原本就難查,受害人大多又被名節所累,遮遮掩掩,雪上加霜,更無從查起。
「算了,不說了,你伯母特意吩咐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菜,我們過去罷。」姚尚書站起身,與章衡往後院走。
姚尚書沒有女兒,兩個兒子都在外地做官,家裡有些冷清。他年輕時很受過章父的恩惠,一直銘記在心,故而章父過世後,對章衡照顧有加。
兩人走在石徑上,四下無人,章衡低聲道:「那採花賊也去過衛大人府上麼?」
姚尚書道:「你怎麼知道的?」
章衡道:「我剛剛看見衛大人了,他舉止有些反常,聽您這一說,我便猜到了。」
姚尚書對這孩子的機敏已經見怪不怪,嘆了口氣,道:「衛霖有位千金,十分疼愛的,明年便要出閣了,出了這檔子事,真不知如何是好。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催我派人儘快將這可惡的賊人捉拿歸案。」
章衡道:「難怪衛大人如此惱怒。這採花賊得了便宜,還會繼續犯案,世伯可否把卷宗給我瞧瞧?」
姚尚書道:「我知道你嫉惡如仇,這採花賊不比尋常,他屢次出入官員府邸,都神不知鬼不覺,可見武功之高。你若遇上他,有什麼閃失,我怎麼向世兄的在天之靈交代?你還是別插手了。」
章衡知道他一片好心,也就不再說了,次日用一葫蘆三十年的女兒紅從刑部蘇主事那裡換來了此案的卷宗。
第一個報案的是住在牛市街的谷屠戶,正月初六,他和夫人外出探親,只留女兒在家。谷家是一棟臨街的兩層小樓,樓上是女兒的閨房。次日一早,夫婦二人回到家中,不見女兒下樓,以為她身子不適,谷夫人便上樓慰問。谷小姐卻不開門,谷夫人在門外聽見嗚咽聲,心知不好,急忙叫來丈夫打開房門,只見谷小姐赤身裸體被綁在床上,口中塞著一個麻核桃,滿臉淚痕。
谷屠戶是個血性漢子,忍不下這口氣,當日便叫人寫了狀子遞到衙門。
第二個報案的是馬秀才,他父母雙亡,獨自帶著年僅十三歲的妹子住在西角樓巷的一座宅院裡。二月初三,他去莊上收租,天黑前趕不回來,便在莊上過夜,次日回到家中,見妹子和谷小姐是一樣的情形。
馬姑娘不堪其辱,三日後便懸樑自盡了,馬秀才這才決定報案。
之所以斷定這兩起案子是同一人所為,是因為蘇主事發現谷小姐口中的麻核桃和馬姑娘口中的麻核桃大小,顏色,重量都十分相近。
他還告訴章衡:「這麻核桃本是一種刑具,用來堵住犯人的口,免得他們瞎嚷嚷。」
章衡道:「那蘇大人您認為是官差作案,還是曾經受過刑的犯人作案?」
蘇主事呷了口酒,道:「大約是後者罷。」
第三起案子發生在二月十五,苦主是浚儀橋街袁舉人家的小姐,袁舉人當晚也不在家中,他並沒有報案,只是私下知會了一名相熟的刑部官員,托他捉拿犯人。
之後兩起也是如此,姚尚書命蘇主事一併記入卷宗。
章衡看完,想了想,道:「先是屠戶家,然後是秀才家,舉人家,官員家,這個採花賊膽子越來越大了。報上來的已有五起,沒報上來的還不知多少。依我看,天底下的罪犯,無恥莫過於採花賊。他們仗著自己會武功,用些下三濫的手段欺辱弱女子,還自詡風流,真是辱沒了風流二字。」
蘇主事點頭道:「正是這話,我猜他下一回的獵物還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唉,出了事只知道催我們抓人,現場不讓去,苦主也不讓見,這叫人從何查起啊!」說完十分惆悵,於是又喝了一大口酒。
章衡道:「也不是全然沒有線索,試想他每次都是苦主家人外出之際下手,怎麼做到的?」
蘇主事挑了挑眉,道:「運氣好?」
章衡差點沒忍住朝他翻白眼,道:「當然不是靠運氣,谷屠戶探親,馬秀才收租,還有其他三家人外出,走的都是曹門。曹門在城東,最先出事的谷屠戶家也在城東,犯人極有可能住在曹門附近,白天觀察來往行人,知道苦主的家人沒有回城。」頓了頓,道:「看守曹門的士卒嫌疑很大。」
蘇主事笑了,道:「那邊守門的士卒我們都盤問過了,也都排除了,其他的居民,少說也有四五百,查不出來的。」
章衡方知自己想的,他也想到了,不免有些氣餒,默然片刻,低聲道:「若能知道他接下來會去哪一家便好了。」
蘇主事道:「我聽說最近城東有個瞎子算命算得極准,不如我們去讓他算一算?」
章衡道:「好得很,真叫他算出來,我便和他學算命罷。」
蘇主事哈哈大笑,把酒葫蘆遞過去。
章衡見葫蘆嘴上都是他的口水,皺了皺眉,道:「您自己喝罷,告辭了。」
谷屠戶家在城東牛市街,那一帶腌臢潮濕,迷津一般,是貧民聚集之處。馬秀才家在西角樓巷,兩家離得很遠。但從西角樓往東兩三里便是袁舉人家住的浚儀橋街,再往東是第四名苦主家住的利仁坊和衛侍郎家住的宣化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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