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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衡終於站起身,掀開帘子,叫人靠岸。雨已經停了,冷風灌進來,吹散滿艙的曖昧。腳踏實地的感覺,晚詞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失望。原來這兩種看似截然相反的感覺,有時是很模糊的。
就在這個她難以入眠的夜晚,距離京城幾百里外的郭家莊血流成河。次日天不亮,兩名婦女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跑到縣裡的衙門報案。
第八十三章
收吾骨
曹承志遇刺一案尚未審理清楚,郭家莊血案又傳到京城,一百多條人命震驚天子,這日朝會下令三法司即刻派人前往郭家莊調查此案。衙門裡都在議論此事,散班後,晚詞騎馬來到廟前街上的晴嵐閣。日前她幫劉記香鋪題了一首詩,作為答謝,劉密今晚請她吃飯。上得三樓,走進東邊的一間雅室,劉密已經到了。夥計端上茶點,兩人在桌邊坐下,晚詞道:「劉大人,聽說你要去郭家莊查案?」劉密道:「下午才定下的事,你便知道了,消息夠靈通的。」
曹承志遇刺一案尚未審理清楚,郭家莊血案又傳到京城,一百多條人命震驚天子,這日朝會下令三法司即刻派人前往郭家莊調查此案。
衙門裡都在議論此事,散班後,晚詞騎馬來到廟前街上的晴嵐閣。日前她幫劉記香鋪題了一首詩,作為答謝,劉密今晚請她吃飯。
上得三樓,走進東邊的一間雅室,劉密已經到了。
夥計端上茶點,兩人在桌邊坐下,晚詞道:「劉大人,聽說你要去郭家莊查案?」
劉密道:「下午才定下的事,你便知道了,消息夠靈通的。」
晚詞笑了笑,道:「我是聽陽主事說他要跟你一起去,其實我也想去,可是手上的案子還未結,去不成。」
劉密笑道:「別人都羨慕你攤上曹經略的案子,你倒好,想領這趟苦差。」
晚詞嗑著瓜子,嘆氣道:「曹經略這案子開始還有些意思,如今刺客,盧保,方氏,這一條繩上的螞蚱都抓了,除了審問便是拷打,無聊之甚。且我看不得犯人上刑,一看就頭皮發麻,噁心想吐。他們笑話我說犯人都沒我害怕。」
劉密道:「起初我也這樣,時間長了便習慣了。說實話,我很不贊成動刑,審案當以攻心為上,可惜大家都沒這個耐心。」
說話間,菜餚陸續上桌,晚詞夾起一塊豬頭肉,蘸姜蒜吃,肥而不膩,甚是美味。
「劉大人,你們幾時動身?」
「事態嚴重,依孟相的意思,明日便要動身。」
這一去最快也得一個月後才能回來,晚詞端起酒盞,敬他道:「那今晚權當給劉大人踐行了,祝大人馬到成功,奸惡盡除。」
「承少貞吉言。」劉密舉杯飲盡,道:「這裡有個叫玉簫的姑娘,會唱山歌,少貞想聽麼?」
彼時京城盛行南曲,會唱山歌的姑娘並不多,唱得好的更是少。晚詞其實偏愛高亢清麗的北調和風趣天然的山歌,聞言便叫夥計請玉簫姑娘來唱。
須臾,一個二十出頭,梳著高髻的姑娘手持檀板走進來,向兩人道個萬福,遞上一張曲單。
劉密道:「少貞你挑罷。」
晚詞便接了過去,劉密趁她低頭看曲單的功夫,悄沒聲兒地從袖中拿出一隻瓷瓶,拔開塞子,將裡面的海松果汁倒進一盞蜜餞櫻桃泡茶里。這海松果的味道和櫻桃極為相似,料想她也分辨不出。
曲單上寫著:《更待銀河》,《斷橋垂露》,《紫薇花對》等曲目,晚詞依次看下去,道:「這個《好收吾骨》從未聽過,先唱這個罷。」
玉簫笑道:「點這個的人也少呢。」便打起檀板,慢啟朱唇唱道:「樽前相別又經年,那得情人到眼前。懨懨多病,誰將信傳,看看消瘦,難將命延。姐道,郎呀,就作子我命盡祿絕也要等個郎來到,好收吾骨瘴江邊。」
晚詞聽著,不由想起在魯王府的無數長夜,她亦是懨懨多病,難將命延,卻從不曾盼他來看望。縱然他有那份心,堂堂世家公子,怎能做宵小行徑?若不是十一娘,那得情人到眼前?
這曲子劉密也是頭一次聽,只覺曲意悲切,再看她眼中瑩光一閃,便背過臉去,心中隱約明白了幾分。
玉簫見兩人都不言語,神情侷促,低聲道:「這曲子奴不大唱,兩位大人若是不喜歡,奴再唱一個好的來。」
劉密笑道:「你唱得很好,就是這曲子太悲了些,再唱個《紫薇花對》罷。」
玉簫重擊檀板,一把好嗓子又唱起來。活潑的曲調沖淡了晚詞心中的澀苦,她止住淚意,轉過臉來賞了玉簫一兩銀子。
玉簫道謝退下,晚詞端起手邊的蜜餞櫻桃泡茶,卻被劉密拉住衣袖。他看著她,眼中靜水流深,嘴唇微抿,似有話說。
晚詞道:「劉大人,你有何難言之隱?」
劉密糾結了一會兒,靦腆道:「我看你這盞茶十分香甜,想換一換。」
晚詞吃吃笑起來,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便和他換了。
觀察試探到這一步,劉密幾乎肯定眼前人就是晚詞。她不但好端端地活著,且又成了朋友,這份天大的驚喜,越是肯定,他越怕去做最後的驗證。萬一她不是,他要如何面對接下來的失望?
就這樣罷,他相信她是,相認於他而言,原也沒那麼重要。他知道她是為誰而來,但願章衡莫負佳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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