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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眼中蘊著太多情緒,嘴唇緊抿,像一張冷峻的弓,忽然射出一箭,道:「好,好,那我告訴你,今年正月里我去過濟南,見過她的丫鬟,我懷疑她沒有死,她還活著!」
第九十五章
促膝難
章衡滴水不漏的神情像一張面具,被這一箭射中,裂開無數細小的縫隙。他沒想到劉密得知晚詞的死訊後會去濟南,更沒想到他那麼早便懷疑晚詞沒有死。這件事他們做得天衣無縫,除非有人開棺,否則不可能發現晚詞還活著。劉密是怎麼發現的?難道有哪裡疏忽了?一絲不安在章衡眼底稍縱即逝,他維持著驚詫的表情,道:「她的丫鬟知道什麼?」
章衡滴水不漏的神情像一張面具,被這一箭射中,裂開無數細小的縫隙。
他沒想到劉密得知晚詞的死訊後會去濟南,更沒想到他那麼早便懷疑晚詞沒有死。
這件事他們做得天衣無縫,除非有人開棺,否則不可能發現晚詞還活著。劉密是怎麼發現的?難道有哪裡疏忽了?
一絲不安在章衡眼底稍縱即逝,他維持著驚詫的表情,道:「她的丫鬟知道什麼?」
話說到這份上,他還在裝蒜,當自己是傻子麼?劉密心頭火起,袖中雙拳緊攥,唯恐大街上動手惹人非議,強忍著揍他的衝動,冷冷道:「她們只知道魯王待她不好,逼得她服毒自盡,可我看過她自盡前不久寫的詩,心存死志的人根本寫不出那樣的詩。」
章衡怔住了,這樣隱藏在字裡行間的細微線索,若非十二分用心,孰能發現?
他不理解劉密,為何要對一個心系別人的女子如此用心,換做自己,絕不會這麼做。
章衡是個務實的人,在感情上也是如此,他放不下晚詞,有一大半是因為她心系自己,王權富貴也不能叫她變心,這份痴情叫他感動。
而劉密不需要晚詞的回應,他看晚詞仿佛一本書,一幅畫,欣賞喜歡都是單純的,這份感情比自己更無私。章衡發現這一點,心中含酸,沉默半晌,道:「這裡說話不方便,去我家罷。」
天氣冷,說話時有一團團的霧氣,章衡的臉籠罩在霧氣中,一瞬間朦朧不清。
隨從牽來一匹馬,劉密上馬,跟著他來到章府。兩人在暖閣坐下,丫鬟端上茶來,章衡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都退下。他雙手握著滾熱的茶盞,望著上面細白如雪的茶沫,眉眼猶豫,似乎不知從何說起。
四周安靜極了,頭頂的八角紅木宮燈璀璨明亮,卻照不透章衡面上複雜迷離的神情。
更漏一聲一聲,過了良久,他開口道:「其實我也不想瞞著你,只是茲事體大,我怕連累你。」
一股沉鬱的氣息隨著這話,自他身上溢散開來,仿佛一間密室的門緩緩開啟。
「四年前,我確實去過魯王府,原想著親眼看見她過得好,我便死心了。不料那晚她被魯王打暈在地,滿頭是血。我想這一定不是第一次了,便想帶她離開。可是你知道,以她的性子,必然不肯跟我走。」
「恰好我有個師姐在濟南,她為人仗義,武功又高,我自小跟她一處練劍,很是信得過的。我懇求她去救晚詞,她也答應了。我們準備了龜息散,打算讓晚詞詐死。師姐假裝飛賊,潛入王府,結識晚詞,將這意思對她說了。晚詞卻沒有答應,她說父親尚在,不能拋下他不管。我們只好從長計議。」
他編出來的這番經過,虛虛實實,正符合劉密的猜想。
劉密接過他的話,道:「於是你們裝神弄鬼,嚇唬魯王,讓他不敢接近晚詞,一直等到祭酒去世,才讓晚詞服藥詐死?」
章衡點了點頭,道:「柳樹精的事你也知道了,正林,你太聰明了。幸好是你,否則……」
他沒有說下去,微微一笑,眼中划過一道冷光。
劉密雖然有準備,親耳聽他說出這番經過,還是覺得驚心動魄。章衡膽量過人,他一直都知道,昔年結伴遊學,行至梅山,山間有一潭水,兩側絕壁萬仞,只有一根窄窄的圓木橫架作橋。一眾書生望而卻步,獨章衡毫無畏懼,踩著圓木從容提筆,在對岸石壁上寫了一句詩:澗聲山色蒼雲上,花影溪光罨畫餘。
劉密那時與他玩笑說:「麗泉,你將來一定能殺人。」
一語成讖,章衡這個刑部侍郎,做到現在,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可他到底是個臣子,劉密沒想到他敢欺君犯上,打王妃的主意。
劉密看他半晌,道:「麗泉,你真是膽大包天。你救出她,也就罷了,為何要讓她出來做官,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章衡等的就是這句話,他與劉密目光相對,道:「我知道這很危險,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別的法子讓她走出來。你沒看見她在魯王府的模樣,面無生機,人都瘦脫了形,你見了根本認不出來!」
你沒看見,這四個字刺得劉密神色一黯。他是沒看見,也難以想像。與章衡不同,他一向循規蹈矩,再怎麼喜歡晚詞,也做不出潛入王府,偷窺王妃這樣瘋狂的事。
當年一道賜婚的聖旨,縱然章衡得晚詞偏愛,也和劉密一樣眼睜睜看著她做了魯王妃。如果這是一場他們兩人之間的比試,劉密並不算輸,因為章衡也沒有贏。但不想晚詞嫁人之後,比試還在繼續,劉密知道從章衡救出晚詞那一刻起,自己才算真的輸了,輸得乾淨徹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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