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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主事今日請章衡來,實是受人所託,扯了會兒有的沒的,兜著圈子道:「說來你也不小了,家宅無人住持中饋,部堂也不放心。禮部的莫侍郎家有位三小姐,與你年紀相當,才色雙全,他們夫婦很中意你,你意下如何?」
章衡咀嚼這話,先把姚伯抬出來,倒像是姚伯的意思,然而禮部的這位莫侍郎分明是大伯的門生,與姚伯無甚情分。
他看蘇主事一眼,搖了搖頭。
蘇主事急道:「莫家這位三小姐當真是極好的。」
晚詞偷師回來,走到門口,聽見這一句,便站住了。蘇主事滔滔不絕地說起這位莫三小姐的好處,直誇得天上有,地下無,說得口乾舌燥,章衡垂著眼瞼,似聽非聽,一派沉靜。
晚詞本是心細之人,與他相處這些時日,看似不經意的言談間,未嘗沒有察覺他對趙小姐的好奇。又見他對別人這個態度,這份好奇儼然是獨一份的了,不禁心花怒放。
卻把蘇主事急壞了,抓耳撓腮,再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哭喪著臉,拱手道:「章少爺,實不相瞞,這是令伯父的吩咐。你權當給我一份薄面,去見一見那位莫三小姐,娶不娶還是你說了算,誰能強逼你不成?」
章衡掀起眼瞼,又看他一眼,笑了笑,道:「什麼時候,去哪裡見?」
蘇主事道:「明日中午在靈雨寺。」
「知道了。」
蘇主事大大地鬆了口氣,抬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晚詞咬唇望著瓜藤上明麗的黃花出了回神,若無其事地邁進房門。
夏晝長,回去時天還亮著,人煙熙攘的街道浸在霞色中,晚風挾著余暑迎面而來,溫熱沉悶。蟬鳴陣陣,與小販拖著長調的叫賣聲不相上下,喧囂嘈雜。
晚詞騎在馬上,忽道:「麗泉,明日我們去留仙湖賞荷可好?」
章衡道:「明日我有事,去不了。」
晚詞撇了撇嘴,道:「那我就和堂妹去了。」
章衡一怔,沒有說話。
這顯然是一睹芳姿的好機會,但祭酒之女,這個身份對尚未躍過龍門的學子而言意義特殊。
若上趕著,難免有親近祭酒之嫌,顯得自己與朱海通他們無甚分別。這也是他從不刻意向趙琴打探趙小姐的原因。
回到家,還有淡淡的餘光在琉璃瓦上反覆折射,他坐在屋裡,看著窗外的天色徹底黑下,尋思著怎樣才能見到趙小姐,又不被她和趙琴發現。
耳邊一聲輕響,是湃果子的冰塊融化了。他轉頭看去,見瓷盆里有一把新鮮的菱角和藕,眉頭舒展,微微笑了。
早上陰雲密布,晚詞坐在妝檯前梳頭,丫鬟捧著鏡子站在後面,真箇照花前後鏡,花面相交映。觀音頂翠鈿,金鑲寶石簪,脂粉輕傅,長眉曲黛。梳妝完畢,鏡中這張臉,無疑是很美的,可當真要告訴他,自己就是趙琴麼?
她喜歡他當她是男子時顯露出的直率,縱然這份直率常常令她氣惱,氣惱下又別有一番趣味。她也喜歡自己在他面前的無拘束,坦白身份後,這些或許都不能再有了,她捨不得。
第三十九章
故人來
出門時下起了雨,風淅淅,雨瀝瀝,他還會去麼?晚詞坐在車上,聽著雨打車蓋噼里啪啦,越來越疾,心裡也沒底。留仙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此時半頃碧荷,郁郁青青,紅白菡萏點綴其間,濛濛煙雨中很有江南風味。湖上有四五隻畫舫,晚詞登上自家的畫舫,特意叫人多掛了幾盞寫著趙府字樣的燈籠。她知道章衡即便來了也不想被她發現,他好清高,怕人誤會他想走聯姻這條捷徑。她知道,他們原本是有點像的。
出門時下起了雨,風淅淅,雨瀝瀝,他還會去麼?
晚詞坐在車上,聽著雨打車蓋噼里啪啦,越來越疾,心裡也沒底。
留仙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此時半頃碧荷,郁郁青青,紅白菡萏點綴其間,濛濛煙雨中很有江南風味。湖上有四五隻畫舫,晚詞登上自家的畫舫,特意叫人多掛了幾盞寫著趙府字樣的燈籠。
她知道章衡即便來了也不想被她發現,他好清高,怕人誤會他想走聯姻這條捷徑。她知道,他們原本是有點像的。
她想,只要他放下身段來見她,她便告訴他真相。這樣彼此都算有犧牲,才公平。
繡雨撐著傘陪她立在船頭,她目光如網,撒向湖面,那些行舟畫舫上的人,究竟哪一個是他?
忽見一葉扁舟穿花分葉,緩緩而來,撐船人高高的個子,頭戴蓑帽,身披蓑衣,也不知怎的,看著就有點古怪。
章衡頭一回撐船,手中這根竹篙使得不甚利索,有一下沒一下地亂點。白髮老嫗坐在船頭,腳邊放著幾筐菱角鮮藕。
「少爺,還是老奴來罷。」老嫗有點坐不住。
章衡道:「我們是出來販鮮果的祖孫倆,祖母撐船,孫子坐船豈不奇怪?」
老嫗不作聲,心想您這樣也挺奇怪的。
雨勢小了些,天是蟹殼青的,水是縹碧的,章衡環視四周,隔著雨絲織就的簾幕,一抹倩影飄入眼中。她立在船頭傘下,戴著帷帽,穿著銀紅紗衫,素白湘裙,宛如這留仙湖上最穠艷的一枝芰荷,裊裊盛開於煙雨中。
不知為何,他有種她就是趙小姐的直覺,再看那畫舫上果然掛著趙府的燈籠。
章衡笑起來,看了一會兒,心想她怎麼不進去?生得如此單薄,只怕禁不住風吹,受不得雨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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