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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知縣睃他一眼,拈著頷下的鬍鬚,沉吟片刻,臉上露出一種詭秘的神色,屏退左右,壓低聲道:「劉大人,這事古怪得很,你幸虧是問我,別人就是知道,也不肯告訴你!。」
劉密道:「怎麼個古怪?」
荀知縣道:「司空觴失蹤不到一月,他夫人閻氏,一個比男人還結實的女子,暴病而亡。他們家不讓驗屍,急急忙忙地收殮入棺,閻老太爺要看看女兒,司空玳也不肯,說母親染了時疫,看不得。」
孟佑並未說司空觴的夫人已經去世,劉密原本還打算向她打聽寧月仙的事,聞言既失望又奇怪,哪有這麼巧的事,丈夫前腳失蹤,妻子後腳就染上時疫?
「難道閻氏被人所害,司空玳在替兇手遮掩?」
荀知縣拍大腿道:「劉大人不愧是大理寺的人才,一聽便知道這當中的關竅。其實下官以為殺害閻氏的不是別人,正是司空觴,不然司空玳何必替兇手遮掩呢?且閻氏武功高強,一般人哪裡是她的對手?」
「閻家也是關中望族,司空觴殺了妻子,畏罪潛逃,兒子司空玳替他收拾殘局,您說這是不是合情合理?」
劉密點點頭,心想這人倒不糊塗,道:「可是荀知縣,查案不能光靠推測,你可有證據證明司空觴是兇手?」
荀知縣嘆了口氣,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道:「劉大人,不瞞您說,我兩年前才來武安縣,時過境遷,屍化白骨,連當年服侍閻氏的丫鬟都不知所蹤,哪裡還有什麼證據?就這些事,還是我千方百計查出來的。」
「司空家在關中權勢極盛,我一個七品芝麻官,豈敢與他們作對?是以懷疑司空觴的話,我一直憋在肚子裡,只因您是京城來的,我才敢對您說。」
劉密怔了怔,笑道:「我原以為閣下也是趨炎附勢的一員,不想閣下用心良苦,真是誤會了!」
荀知縣也笑,指著自己道:「怎麼我長得不像個清官麼?」
劉密笑道:「不是你長得不像,而是這世上清官太少了。」
荀知縣哈哈笑起來,拎起茶壺替他添了茶,道:「劉大人,您查到什麼,現在能告訴我了麼?」
劉密吃了口茶,將寧月仙和龍王面具的事娓娓道來。荀知縣身為本地父母官,自然知道龍王面具是司空家的象徵,也聽說過飛鵬幫三當家的赫赫威名,卻不想她和司空家有關,當下又驚又奇。
劉密道:「我和刑部的兩位同僚懷疑寧月仙八年前殺了司空觴,將屍體藏過,避禍加入匪幫,至於閻氏又在其中扮演何種角色,因何而死,便不得而知了。」
荀知縣想了半日,搖頭嗟嘆道:「此事真是錯綜複雜,一團迷霧。」
劉密道:「荀兄,不知司空玳是怎樣一個人?」
「人都說他古道熱腸,慷慨大方,是關中豪傑,不怕劉大人笑話,我這個縣太爺在武安縣說話都不及他管用。」荀知縣噙著一絲苦笑自嘲,眼神透著不甘,又道:「不過這些世家大族,總是表面光鮮,背地裡怎樣,誰知道呢。」
劉密端起茶盞,劃著名蓋,低眸看著茶湯上漂浮的碎葉,道:「我想他父親的事,除了他母親,他應該是最清楚的人。」
荀知縣神色一凝,道:「劉大人,你要去問他?」
劉密微笑道:「荀兄放心,你在此地的難處我明白,不會說出對你不利之言。」
荀知縣鬆了松身子,在心內斟酌一番,道:「若能協助大人擒獲寧月仙,我也不怕得罪司空家。」
有道是富貴險中求,擒獲頭號欽犯寧月仙,這樣大的功勞,荀知縣哪怕只能分到一點,也足夠他離開武安縣,去一個更多機遇的地方。
劉密看他一眼,笑道:「難得荀兄有這份心,待我回京,一定向羅大人和章侍郎多多舉薦你。」
荀知縣心中歡喜,道:「大人提攜之力,感激不盡,他日願效犬馬之勞。」看看外面,又道:「天色不早,我請大人吃頓便飯,略盡地主之誼罷。」
劉密欣然答應,兩人乘轎來到街上的一家酒樓,坐在二樓靠窗的一桌。天光收盡,風中添了涼意,遠處連綿起伏的山樑隱入夜色。
正吃著,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夾雜著破風之聲傳來。
劉密循聲看去,樓下一片空地上,許多少年手持火把,頭裹白巾,赤著上身掄起長鞭,合力抽打一個巨大的陀螺。
火光中,那陀螺旋轉如飛,揚起灰濛濛的塵埃。月仙頭戴帷帽,素紗覆面,一身白衣站在塵埃里,仰望著樓上的他。
第一百三十章
西子湖
按察司負責一省的刑名,訴訟事務,章衡與姚寶漸熟歸熟,審起案子來一點不含糊。每日卯時他便起身,帶著晚詞吃過早飯,從下榻的西湖會館乘轎至按察司衙門,提審犯人,核查卷宗,天黑才離開。姚寶漸深知其性,不以為意。可憐晚詞跟著章衡早出晚歸,辛苦了大半個月,連西湖都未好好逛過。這日中午,章衡要去布政使任元度府上應酬,心知晚詞不耐煩,便沒叫她去。晚詞終於得空,帶著無病和絳月走在清風徐來,柳絲如浪,桃花噴薄的西子湖畔,甚是愜意。春光烘得花氣暖融融,直往人臉上撲,頭頂一聲又一聲的婉轉鶯啼,從這兒到那兒,忽東忽西,分辨不清。
按察司負責一省的刑名,訴訟事務,章衡與姚寶漸熟歸熟,審起案子來一點不含糊。每日卯時他便起身,帶著晚詞吃過早飯,從下榻的西湖會館乘轎至按察司衙門,提審犯人,核查卷宗,天黑才離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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