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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人端來兩盞茶,打開方氏戴著的枷鎖。
晚詞道:「方夫人,聽說你是杭州人,嘗嘗我帶來的西湖龍井罷。」
方氏揉著肩頭,屈膝坐在土炕上,並不理會。
晚詞兀自吃了口茶,道:「好茶,都說杭州是個天堂般的地方,有十里荷花,三秋桂子,市列珠璣,戶盈羅綺,十分富庶。我一直想去看看,只是沒機會,你為何要來京城呢?」
方氏望著石壁,目光迷濛,似在回憶,忽然開口道:「再富饒的地方,也有窮得活下不去的人。」
晚詞一愣,道:「這是自然,就是京城也有長到十六歲,都沒衣服穿的女孩兒。」
「方夫人,你一個婦人並不缺衣少食,何苦來哉?你若受人脅迫,告訴我,可以從輕發落。」
方氏眼瞼一垂,又恢復沉默。
過了一會兒,章衡和曹承志走進來,方氏看見曹承志,死水般的眼睛裡泛起一絲漣漪。
晚詞行過禮,章衡道:「少貞,你和我去看看衛七怎麼樣了。」
晚詞答應一聲,和他走了出去。
曹承志打量著方氏,見她形容雖然憔悴,身上並無傷痕,放心些許,在晚詞坐過的矮凳上坐下,道:「明日我便要回遼東了,叫人做了幾樣你愛吃的點心,嘗嘗罷。」
隨從打開提盒,將幾樣精緻糕點放在桌上,又篩了兩杯酒。
方氏側頭注目於曹承志染上風霜的臉,道:「你不恨我麼?」
曹承志道:「不是你,也會有別人。」
方氏哂笑,道:「不錯,經略的舊好何止我一人。他們找到我,拿出一千兩黃金,說事成之後,再給我兩千兩,送我去海南避風頭,我說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死。」
曹承志本以為她是被逼的,聞言意外道:「為何?我並不曾虧待你。」
方氏又笑,笑容中更多自嘲,拈起一塊如意糕,就酒吃下,徐徐道:「悵恨不逢如意酒,尋思難值有情人。你是不曾虧待我,可我想要的,並不是綾羅綢緞,金銀珠寶。我想被當作一個人,而不是貨物。我恨所有當我是貨物的人,包括曹郎你。」
第八十六章
木棉庵
衛七正是那名刺客頭領的名字,拷問了四五日,除了這個不知真假的名字,他什麼都不肯吐露。走到暗室門口,晚詞便聞到一股皮肉烤焦的味道,腳步頓了頓,捂住口鼻走了進去。差人正把滾燙的烙鐵從衛七胸口移開,留下又一個血肉模糊的傷疤。衛七赤著上身,被綁在柱子上,雙目突出,額頭青筋暴起,滿臉冷汗。晚詞一見這情形,饒是做足準備,胃裡還是翻江倒海,跑到一個水桶邊吐了起來。章衡揮了揮手,示意差人出去,端了杯水,走到她身邊,不理解道:「渾身發綠的屍體你都不覺得噁心,這有什麼看不得的?」晚詞接過水,漱了口,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活的和死的不一樣。」
衛七正是那名刺客頭領的名字,拷問了四五日,除了這個不知真假的名字,他什麼都不肯吐露。
走到暗室門口,晚詞便聞到一股皮肉烤焦的味道,腳步頓了頓,捂住口鼻走了進去。
差人正把滾燙的烙鐵從衛七胸口移開,留下又一個血肉模糊的傷疤。衛七赤著上身,被綁在柱子上,雙目突出,額頭青筋暴起,滿臉冷汗。
晚詞一見這情形,饒是做足準備,胃裡還是翻江倒海,跑到一個水桶邊吐了起來。
章衡揮了揮手,示意差人出去,端了杯水,走到她身邊,不理解道:「渾身發綠的屍體你都不覺得噁心,這有什麼看不得的?」
晚詞接過水,漱了口,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活的和死的不一樣。」
章衡笑道:「這話正林也說過,你們倆都心軟。」
晚詞瞥他一眼,心道就你心狠手辣,還挺得意。
衛七目不轉睛地看著章衡,這是他第二次見這位年輕的刑部侍郎,小白臉,丹鳳眼,怎麼看都是個文弱書生,若非親身經歷,衛七實在難以相信他是個武功高手。
「章侍郎,你劍法不錯,叫我想起一個人。」衛七聲音嘶啞,聽起來叫人不舒服。
章衡不意他會主動開口,微微一愣,道:「誰?」
「蜀中第一劍客李叢簡。」
「李叔是先君故交,一向行蹤不定,你見過他?」
衛七十分謹慎,並不接他這話,道:「你果然是他的弟子,他脾氣古怪,多少人想拜他為師都不能夠,你是個有福氣的,只可惜命不久矣。」
晚詞沉下臉,攢起雙眉,險些罵出來。
章衡迎著衛七惡毒的目光,淡淡道:「我的命不勞你這泥菩薩操心,你的同黨若敢來找我報仇,我正好送你們團聚。」
離開暗室,兩人看見曹承志也從方氏的牢房裡出來了,臉上帶著悵然若失的神情。
曹承志看見他們,笑了笑,道:「章侍郎,那名刺客審得如何?」
章衡搖頭道:「是個硬茬,不好對付。」
曹承志道:「其實就算他不說,朝中能布下這般圈套的人也寥寥無幾。官場就是這樣,許多事你我並非不知,只是無可奈何。在我看來,沙場上的敵人要比官場上的敵人好對付得多。」
章衡笑道:「難怪經略不願在京城多待,要回遼東呢。」
走出死牢的大門,晚詞呼出一口濁氣,陽光正好,照在身上生起薄薄的暖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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