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小少爺,發生了何事?」屋外的侍衛聽見動靜,趕忙詢問。
鹿鳴珂半蹲下,撿起珍珠,指尖摩挲著,那雙格外漂亮的眼睛變得和大海一樣深不可測:「沒什麼,只是小貓忘了磨爪子,險些傷了人。」
「請小少爺吩咐。」
「先關起來,磨一磨銳氣。」鹿鳴珂指尖輕碾,珍珠化作齏粉,紛紛揚揚落下。
「是。」侍衛走進來,拎起羽徽若,往柴房走去。
羽徽若心潮起伏不定,沒有抵抗,任由那侍衛提著走。
侍衛「砰」地合上門板,門外傳來上鎖的聲音。
羽徽若怔怔地坐在柴堆上,撩起袖擺,垂眸望向自己的手腕。雪白的肌膚上綴著一粒不起眼的紅色針眼,用手輕輕壓著針眼,那種酥麻感已消失,只余輕微的痛感。
是她小看了鹿鳴珂。姑姑說過,天下有兩種人不會被赤丹神珠控制,一種是無欲無求者,一種則是意志堅定者。鹿鳴珂顯然屬於後者,想來是羽族的這些年打磨,將他變成了這樣。
他明明沒有成為赤丹神珠的傀儡,偽裝至今,是為了什麼?
接下來的數日,羽徽若都被關在這間柴房裡,提供少量的水和食物,很快她就又餓又渴,兩眼發黑。
沒有充足的食物,得不到體力補給,她漸覺身體被掏空,終日懶洋洋的,躺在柴堆上,望著頭頂的房梁發呆。
肚子咕嚕嚕叫著,如同雷鳴。羽徽若揉著肚皮,舔著乾裂的唇角,不由想起曾經吃過的美味珍饈:「好餓。」
這就是挨餓的滋味嗎?
生來就是羽族帝姬,雖父母早亡,有姑姑和攝政王照拂,以及羽族的萬千臣民供奉,羽徽若每一頓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從未體會過忍飢挨餓的滋味。
餓到兩眼發昏時,眼前恍惚看到了個跪在金殿前的少年。少年瘦骨嶙峋的模樣,身上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袍子,半垂著腦袋,背脊卻直挺挺的,透出些桀驁不馴。
她記起來了。剛定下婚約的那年,她鬧過哭過都沒用,就把氣撒在了鹿鳴珂的身上,她故意把鹿鳴珂叫到殿中伺候,誘他打碎了自己最喜歡的花瓶,再以責罰的名義命他跪在殿前懺悔,整整兩日,只許喝水,不許吃飯。
那時她只覺得這人真倔,要是低個頭,說兩句好話,她也會心軟,但他就那麼跪著,從天黑跪到天亮,一句服軟的話都不肯說。
她從不知道,這倔強的背後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鹿鳴珂當時,一定比現在的自己更餓更渴。
「咻」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被人從門洞裡扔了進來。羽徽若坐起,目光逡巡著,接著,眼睛一亮。
草堆里多了個白白軟軟的饅頭,饅頭香甜可口,在地上滾過一遭,已沾了草屑,她如獲至寶地爬起來,蹲下身去,剛準備撿饅頭,柴房的門朝兩邊打開,一襲錦衣的鹿鳴珂率先走了進來,一腳踩上饅頭。
羽徽若的手僵在半空。
鹿鳴珂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面頰上,似有譏諷之意。
以羽徽若嬌縱的性子,應該憤怒,應該衝上去,拼了命地找回自己的臉面。意外的,她內心沒有絲毫憤怒,只覺得那個饅頭可惜,它的歸宿本該是帝姬的肚子。
她平靜地站了起來。鹿鳴珂這個人油鹽不進,對著他撒潑,沒用。
儘管她表現得很冷靜,心裡頭依舊控制不住騰起一種難以忍受的羞恥感,剛才鹿鳴珂就站在門外,用一個饅頭,輕易目睹了她的落魄與狼狽。
她垂在袖中的手,慢慢攥緊了拳頭,粉白的臉紅了起來。
沒有人告訴過她,飢餓能擊潰屬於帝姬的驕傲。
「餓了?」鹿鳴珂輕描淡寫地開口,移開腳,饅頭上多了個烏黑的印子。
「鹿鳴珂,你到底想幹什麼?」
「簽了這個,這些就歸你了。」鹿鳴珂遞出一張紙。
婢女捧著琉璃托盤,走到羽徽若的跟前。琉璃托盤放著一碟子精緻小巧的點心,皆做成荷花的模樣,粉粉嫩嫩的,叫人一看就食指大動。
羽徽若將鹿鳴珂手中的紙搶了過來,一目十行地看了過去。「奴隸契約」四個字陡然映入眼底,氣得她直接將紙撕了個粉碎,往鹿鳴珂的臉上扔去:「鹿鳴珂,我告訴你,這輩子你都別想。」
「此事由不得你做主,羽徽若,既落在我手裡,就該想到種種後果。」
鹿鳴珂眉間依舊雲淡風輕,看不出對她的記恨,他的行為,又分明是在報復她。她就知道他是個小氣的性兒,睚眥必報的惡犬。
兩個力氣大的嬤嬤上前,抓住羽徽若的手,抹上硃砂,重新取了一張契約,按下自己的手印。
「鹿鳴珂,你這個臭小子,你憑什麼,憑什麼,放開我!你這樣對我,你沒良心。」羽徽若餓了好幾日,看似大力的掙扎,輕易被化解。
殷紅的指印按在紙上,刺著羽徽若的雙目。她懷揣鳳凰真靈,身份尊貴,是羽族未來的王,幾時淪落過為卑賤的奴隸。
那人還曾是她的奴隸。
羽徽若明白這張契約沒有任何約束,還是被鹿鳴珂氣得七竅生煙。
「小少爺。」嬤嬤把按好指印的契約呈給鹿鳴珂。
羽徽若得了自由,沖向鹿鳴珂,想把那張契約搶回來。
鹿鳴珂側身避讓,羽徽若撲了個空。她還餓著,一用力就頭暈眼花,顧不上去搶回契約,扶著柱子,喘著粗氣。<hr>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