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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徽若變回人形,蹲在鹿鳴珂身側,想了想,捲起袖口,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他的臉龐。
「早知如此,何苦狠心至此,你不喜歡這個同心契,跟我回羽族求姑姑便是。」
羽徽若的低聲喃喃,被淹沒在柴火畢剝畢剝燃燒的聲音里。
這一夜,羽徽若都守在鹿鳴珂身側,時不時查看一下他的傷口,防止出現意外情況。
到了天亮,鹿鳴珂的燒褪下去,篝火也燃成一堆灰燼。
朝陽破開雲層,萬丈金芒點亮塵世間。
羽徽若揉著酸疼的腰身站了起來,展開雙臂,打著哈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鹿鳴珂坐在樹下,額前垂著細碎的額發,神色安然。
「我該走了,要是他醒過來,發現我在這裡,一定以為我在看他的笑話。」
羽徽若撿起地上被丟棄的破布,毀掉燒出的灰燼,將自己留下來的腳印和痕跡都毀屍滅跡,確認鹿鳴珂傷勢已穩定下來,不會再惡化,迎著朝日往山下走去。
沒過多久,鹿鳴珂醒了過來,他緩緩睜開眼,第一反應是低頭看胸前的傷口。
血早已凝固住了,皮肉泛著猩紅,沒有腐爛,反而在短短一夜之間,長出了新肉。
昨日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已恍如隔世。
他攏好衣襟,掃量著四周。荒野之間,雜草漫漫,開出零星的花朵,碧綠的枝葉自帶一股蓬勃的野性。
「啾啾啾。」頭頂飛來一群五顏六色的鳥雀,站在樹枝上,扯著嗓子嘰嘰喳喳地爭吵著。
鹿鳴珂倏然想起昨夜的夢。他高熱不退,置身無盡黑暗,隱約有個人影守在他的身邊,冰涼的手浸入冷水,撫上他的眉眼,為他褪去高燒。
「初初。」少年喚著這個名字,心臟狂跳起來。
他小心挪動著身體,扶著樹幹站起,舒展揉皺的袖袍時,一片嫩黃的羽毛悠然飄落,被他伸手一撈,拈在了指尖。
羽毛在晨風的吹拂下,輕輕顫動著。
鹿鳴珂一雙冷冽的黑眸沉靜如深湖,乍然被吹出褶皺。
*
出發前往七曜閣這日,雲嘯風戀戀不捨送別到雲舟前。獵魔一事,雲嘯風沒有參與,按照規定,無法同羽徽若一同入七曜閣。
雲嘯風不肯,想以侍童的身份隨行,依舊被方祈玉拒絕。
雲嘯風那個悔呀,早知道那夜,死也不去追什麼黑影。
不能陪帝姬同往七曜閣,是莫大的失職。
大錯已鑄成,雲嘯風眼巴巴地望著雲舟,心裡頭恨不得將方祈玉千刀萬剮。
這個小頑固,任由他說破了喉嚨,都不肯稍稍通融一下。
羽徽若只好說:「我在七曜閣等你,四個月後的考核,你取得第一,便能光明正大來尋我了。」
雲嘯風一想,是這個道理,不讓他去,他就名正言順的去。
想到這裡,雲嘯風放下心來。
「二位,該出發了。」方祈玉立在船頭,提醒一句。
羽徽若與雲嘯風告別,雲嘯風提著包裹,在方祈玉看過來時,白了他一眼:「我不去,我就幫我們家公子遞下包裹。」
七曜閣的這艘雲舟,顧名思義,乃是雲中穿行之舟,造價頗為不菲,駕此雲舟,可直接越過千山萬水,省去了車馬勞頓之苦。
羽徽若站在舟尾,向下望去,雲海翻騰,群山的影子都變作了芝麻綠豆般大小。
她眯起眼睛,感受著高空的氣息。等她取回赤丹神珠的另一半,化出翅膀,淬鍊天火,翱翔九霄,約莫也是這副光景。
飛行,是羽人畢生的夢想。
羽徽若張開雙臂,想像著自己已擁有了一雙翅膀。鹿鳴珂行至她身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羽徽若斜眼,餘光往下掃,停在少年的心口處,頓住了。
他今日穿的是件灰撲撲的寬袍,擋住傷口,看不出來恢復得怎麼樣。觀他面色,隱透蒼白,似乎是為傷勢連累,不大好。
「兩日前,你去了哪裡?」
羽徽若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廝是在和她說話。她叉腰,眉眼微抬:「關你什麼事,腳長在我身上,我愛去哪裡,就去哪裡。」
鹿鳴珂又不說話了,袖中手掌合起,攏住一根漂亮的羽毛。
「看看你的臉,白得嚇人,我要是你,就好好躺在床上休養,以免到了七曜閣被人說怎麼撿了個病秧子回來,那不是丟大師兄的臉麼!」
鹿鳴珂轉身就走。
「你幹嘛去?」每次都擺臭臉,切。
「去床上躺著。」
羽徽若:咦,這麼聽話?
雲舟行了半日,速度減緩,群山萬壑仙霧環繞,如巨龍盤臥大地,可見七彩虹光。
這便是七曜閣的所在,七曜山。
雲舟的影子自頭頂掠過,弟子們駐足觀望,歡呼道:「是大師兄!大師兄他回來了!」
方祈玉領著羽徽若、鹿鳴珂二人,來到青雲台前。九百九十九層玉石台階筆直而上,似直通雲霄。
「二位,我先去稟報師尊,請在此等候。」方祈玉叮囑完畢,步上台階。
羽徽若轉眼打量著四周,草木鬱鬱蔥蔥,青綠可人,繁花似錦,點綴其間。亭台樓閣依山而建,松柏環抱,氣勢恢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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