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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看守的幾名星盜見他們聒噪不休,煩躁吼道:「吵什麼吵!再吵就斃了你們!」
槍口一指,正對著獨自坐在地上的許岑風:「學學他,給我安靜一點!」
許岑風沒有理會耳畔的哭喊聲,他抬眼盯著上方播報新聞的星屏,右上角有時間顯示——
10:05分。
許岑風的指尖無意識敲擊起來,神情若有所思,還剩半個小時……
這半個小時很長,足夠漫天風雪覆蓋一整顆星球,足夠許岑風靠在角落閉著眼打個盹,也足夠他去回憶一些上輩子的往事。
許岑風是一名人類。
他出生於地球一個偏遠的山村,父親早逝,在母親的撫養下長大,好在成績優異,畢業後就去了大城市工作。
一年前,許岑風的母親病重,他辭去工作回到村子裡,只為了方便照顧母親,然而還是沒能留住這個唯一的親人,對方在來年開春的時候就去世了。
許岑風料理完母親的後事,也歇了去城市工作的心思,決定留在村子裡當一名導遊,結果沒想到乘坐旅遊大巴的時候意外發生側翻,穿越到了一個名為薩利蘭法的國家。
這個國家沒有人類,只有一群進化成人形的蟲子。他們不分男女,只分雌雄,雌蟲英勇善戰,負責繁衍,雄蟲數量稀少,萬分珍貴。
如果按照薩利蘭法的衡量標準,許岑風應該算是一隻雄蟲,而且是一隻相當罕見的100%純血雄蟲。
上輩子他穿越的時候,剛好掉落在索里蒂亞密林附近,被附近流竄的星際海盜抓了過去,經過長達25天的關押,這才被北部的軍隊救出。
雄蟲本就罕見珍貴,更何況一隻血液純淨度為100%的雄蟲,只怕整個帝國都找不到第三隻。
可想而知,許岑風被獻給了北部那位尊貴的首領——
法厄斯。
許岑風每每想起這個名字,心頭總會牽扯出一陣異樣的刺痛感,但沒過多久便如漣漪般逐漸淡去無痕。
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和對方相處過數不清的日日夜夜,就好像他從來不曾在床上把對方深深標記,就好像他從來不曾厭惡那種金絲雀般的生活,千方百計想要從霍斯堡逃離……
薩利蘭法的雌蟲一生只能接受一隻雄蟲的深度標記,然後餘生便靠對方的信息素存活,否則只能痛苦熬過一次又一次的精神力暴亂,在生死邊緣徘徊不定。
許岑風上輩子曾經深度標記過一隻雌蟲,最後又從對方身邊逃離,找到時空入口回到了家鄉。
他不知道那隻雌蟲結局如何,也不知道對方是否遺忘自己。
許岑風只是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無數次夢到對方因為精神力暴亂而痛苦不已,偏又不肯用藥物抹去自己標記的痕跡,最後身懷他的血脈,死在了遠方戰場上。
外面的雪又大了起來,寒風裹挾著雪花無孔不入,最後在許岑風墨色的髮絲上覆了一層白霜。他靜默看著窗外的飛雪,然後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入手一片冰涼……
據說大雪紛飛的時候,會有故人從遠方歸來。
時間悄然流逝,星屏上的時間剛好跳成了10:35。
這仿佛代表著什麼信號,只聽遠處的雪地忽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槍響聲,而且越來越近。星艦上所有的蟲聞聲都齊齊驚了一瞬,下意識聚集到窗邊,卻見上方的天空忽然多出幾道黑影,然後如斷了線的風箏狼狽落地,赫然是出去交換物資的獨眼他們。
星盜們見狀大驚失色,立刻衝上前去把獨眼從地上扶了起來:「頭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雌蟲生有翅翼,可以用來飛翔,但獨眼後背中槍,翅翼顯然受了傷。只見他捂著胸口踉踉蹌蹌站起身,粗獷的面龐因為疼痛而顯得十分猙獰,艱難出聲道:「快跑!法厄斯他們已經查到了這裡,馬上就追過來了!」
此言一出,就如水落油鍋,瞬間激起一片沸騰,那些星盜紛紛大驚失色:
「什麼?!法厄斯他們追來了?!」
「快跑!否則來不及了!!」
「帶上那些雄蟲!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來保命!」
那些星盜立刻全副武裝,把許岑風他們從星艦里拽了出來,用槍抵著他們的後腰急匆匆往密林深處跑去。
索里蒂亞密林危機四伏,據說是神明也不敢踏足的禁地,這些星盜慌不擇路,一時也顧不得許多,只想趕緊找個地方躲藏起來。
但他們顯然低估了身後軍隊趕來的速度,只見後方天空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迅疾追來的身影,純黑色的翅翼展開,氣勢凌厲俯衝而下,風雪瞬間四散。
獨眼聽見翅膀煽動的聲音,下意識回頭看去,不由得面色大變:
「法厄斯——?!!」
聲音驚駭,藏著深入骨髓的恐懼。
第89章 營救
【你說薩利蘭法的太陽永懸不落,
我們卻偏要於泥沼中高歌,
在永夜之下展露野心,在神明禁地歌頌死亡。
霍斯堡的風雪純白無暇,
一如我們的貪婪無罪。】
在千萬年前,西部與北部並未完全割裂,他們的先祖曾經並肩作戰,互為手足,然而在一場明知必輸的戰役中,北方蟲族不願為了榮耀死戰,直接叛逃別處,在寒冷且環境惡劣的霍斯堡紮根生存,至此與西部分割成了兩個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