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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斯圖注意到了路遠受傷的腿部,傾身蹲下察看情況,他用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撥開對方破損的褲子布料,不出意料發現了早已感染的蛇毒傷口:「他受傷了,調配室里還有蛇毒血清嗎?」
約里加攤手聳肩:「希望還有庫存吧,畢竟我們今天只是出來巡邏的,並不是打仗的。」
語罷轉身鑽進了調配室。
路遠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睡過覺了,現在終於昏睡過去,感覺卻有些糟糕。恍惚間他只感覺有人在用針管扎自己的皮膚,那種尖銳冰涼的刺痛感令他控制不住繃緊了全身。
「你最好放,針頭如果斷裂處理起來很麻煩。」
尤斯圖坐在醫療床邊,將一管藍色的藥劑緩緩注射進了路遠體內。他睨著面前陷入昏迷的男子,不期然想起對方那雙罕見的黑色眼眸,忽然有些好奇路遠的相貌與種族,用濕布擦掉了他臉上亂糟糟的泥污。
約里加在旁邊湊近看熱鬧,見狀臉色不由得抽搐了一瞬:「我敢發誓,他臉上的泥垢簡直比中心城新建的堡壘還要厚。」
另外幾名隊員都有些嫌棄這名渾身泥污的不明生物,於是處理傷口的事就落在了尤斯圖身上。反正那個傢伙沒有潔癖,除了對雄蟲。
尤斯圖漫不經心問道:「假如他是一隻稀少而又罕見的雄蟲呢,你還會這麼說嗎?」
約里加聞言一驚,瞪大眼睛看向他:「你什麼意思?!」
尤斯圖聳肩:「隨口一問,沒什麼意思。」
他真的只是隨口一問。
就在他們說話間,路遠的樣貌終於逐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張稱得上俊美的臉,眉毛修長入鬢,鼻樑高挺深邃,只是唇形太薄,顯出了幾分生人勿近的疏離感,看起來不好相與。
墨色的頭髮,墨色的眼睛,路遠的容貌在這個世界看起來難免有些神秘。
約里加見狀眼中閃過一抹驚艷:「蟲神,他長得可真特別,看起來和我們不太一樣。」
尤斯圖的關注點卻在另外一個地方:「黑髮黑瞳,他到底是什麼種族?」
他摘下手套,用修長白淨的指尖在路遠傷口附近沾了一點血跡,湊到鼻端輕嗅,想以此分辨出對方的來歷。然而那血液中卻好似藏著一股特殊的氣味,就像雄蟲迷惑雌蟲時所散發出的信息素味道,足以令後者目眩神迷,甚至發狂失控。
尤斯圖嗅覺敏銳,當他嗅到血液中這股不同尋常的味道時,呼吸陡然亂了一瞬,胸膛起伏不定,猩紅的眼眸逐漸幽深變暗,還沒有經歷過發情期的身體竟然有些克制不住想要蟲化的本能。
「咣當——!」
裝著藥劑的托盤不慎從桌上打翻掉落。
幾乎是瞬間,尤斯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他不禁低低咒罵出聲,並且飛快起身遠離病床,用消毒酒精用力擦拭著自己的手,對艙室內的隊友怒斥出聲:「該死!快點上報軍部醫療中心,這是一隻雄蟲!」
「什麼?!!雄蟲?!」
原本坐在駕駛艙內的隊員因為這句話齊刷刷轉過了頭,他們立刻起身衝到醫療床邊,不可置信地指著床上的路遠道:「你在說什麼?他怎麼可能是一隻雄蟲?!哦不,我的意思是,誰會把珍貴的雄蟲丟在危險的禁區里?!」
尤斯圖臉色鐵青,用力擦拭著自己的指尖,活像沾了什麼病毒一樣:「這種該死的問題你應該去問蟲神,而不是來問我!」
軍雌是整個帝國最為強大的存在,也是最堅不可摧的堡壘,然而他們強悍的體質和血脈在雄蟲面前卻顯得異常脆弱,不堪一擊。
基因註定了他們對異性的渴望。
尤斯圖討厭那種被雄蟲信息素控制大腦的感覺,甚至已經到了一種厭惡的地步。他打開氣窗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平息體內升騰的燥熱,並且再也不想靠近那張醫療床半步。
與之相反的則是約里加他們,這些蟲一改剛才懶散的姿態,擠在醫療床前把路遠圍了個水泄不通,你推我我推你,七嘴八舌的低聲討論了起來,嘖嘖稱奇:
「天吶,誰能來掐我一下,我們居然真的撿到了一隻雄蟲??」
「不可置信,這位閣下如此俊美,看起來和那些腦滿腸肥的雄蟲一點兒也不一樣。」
「我也覺得,約里加,快點看看他後頸有沒有蟲紋,我們可千萬別弄錯了!」
眾所周知,雄蟲後頸是沒有蟲紋的。
約里加有些猶豫:「這樣會不會太過冒犯了?」
同伴試圖說服他:「不不不,約里加,我們只是想確認一下這位閣下的身份,畢竟在禁區發現一隻雄蟲可不是小事。」
約里加聞言思忖一瞬,也覺得還是檢查一下比較好,朝著昏迷中的路遠試探性伸出了手,輕輕撥開他的後衣領。
一名同伴忽然出聲:「約里加,你的手為什麼在抖?」
約里加瞪了他一眼:「該死!我這輩子第一次碰雄蟲,緊張不行嗎?」
約里加話音剛落,手腕忽然傳來一陣劇痛,被人緊緊鉗制住了手腕。他下意識看去,卻見剛才還昏睡著的男子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瞳仁漆黑如墨,正皺眉盯著自己,聲音沙啞低沉:「你想做什麼?」
約里加見狀一驚,觸電般抽出自己的手,連忙慌張後退,結結巴巴解釋道:「很抱歉閣下……我們無意冒犯……我們……我們只是想檢查一下您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