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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目光在他們三者之間來回打量,空氣中的氛圍莫名有些微妙。韓宴卻視若無睹,神色從容的一一回禮,這才和伽因一起在沙發上落座。
伽因顯然沒想到桑德會來,無意識皺了皺眉。儘管他與對方一向沒什麼交集,但畢竟曾經訂過婚,等會兒萬一有蟲故意挑起這種事情來做文章,難保韓宴不會生氣,已婚雌蟲不該和除了雄主之外的雄蟲有任何牽扯。
事實證明伽因的擔憂是對的,就在大家在沙發上紛紛落座,閒談著帝都最大的商場該如何擴展改建時,一名坐在沙發角落的清秀雌蟲忽然冷不丁出聲問道:「八殿下,您怎麼一直都不說話?」
他面容清秀,笑起來很是無害,不知是不是為了方便和伽因說話,故意往韓宴所在的方向坐了坐:「以前您去拉凡亞星清剿異獸大獲全勝,陛下曾經為您舉辦慶功宴,我們在宴會上見過的,您不記得了嗎?」
他說話的時候微微側身,膝蓋不經意碰到了韓宴的右腿,男人卻直接避開了他的觸碰,神情淡漠地調整坐姿,雙腿交疊而坐,整齊的西褲出現了一道褶皺——
韓宴的右腿上輩子是殘的,他不喜歡任何人觸碰。
伽因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垂眸看了一眼,同時對那名雌蟲冷淡搖頭:「抱歉,不記得了。」
他已經從神壇跌落,昔年的榮耀只會猶如鈍刀割肉,一遍遍提醒著他現在的狼狽,伽因顯然不會去回憶那種東西。
「真可惜,」那名雌蟲雖然在對著伽因說話,目光卻一直落在韓宴身上,狀似嘆息道,「那個時候您還很善談呢,桑德閣下也見過的,是不是?」
他冷不丁提起杜蘭特家族的少爺,所有蟲都下意識抬起了頭,巴佩親王無意識皺眉,商貿會長面色微變,連忙將那名雌蟲扯到了自己身邊,低聲呵斥道:「佛倫,你太失禮了!」
商貿會長此刻悔不當初,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帶這個小兒子過來。佛倫自從那天在宴會上見了韓宴一面就茶不思飯不想,聽聞今天巴佩親王府上的聚會韓宴也會過來,執意要跟隨前往,沒想到開口就闖下大禍。
一直吊兒郎當坐在旁邊的桑德卻仿佛嫌事情不夠大,目光一直盯著伽因,意有所指道:「我也覺得八殿下婚後不如從前那麼善談了。」
就差沒指名道姓說他們婚後生活不幸福了。
伽因聞言下意識看向桑德,目光暗沉,眼底好似有一團化不開的濃墨,他緩緩攥緊指尖,正準備說些什麼,耳畔卻陡然響起了一道清冷低沉的男聲:
「因為我喜歡安靜的。」
韓宴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一副風雨不驚的模樣,顯然並未因為大家的話掀起任何波瀾。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偏頭在伽因臉側落下一吻,冰涼的鏡片泛起薄霧,但不多時又漸漸淺了下去,又淡淡重複了一遍:「因為我喜歡安靜的。」
伽因恰好是他喜歡的模樣。
韓宴語罷偏頭看向佛倫,鏡片後灰藍色的眼眸情緒不明,睨著他似笑非笑道:「還是安靜的雌蟲更討喜歡,你說是不是?」
言外之意,嫌他的話太多了。
佛倫聞言臉色白了一瞬,低下頭去,顯然尷尬到了極點,同時心中不解,怎麼會有雄蟲喜歡伽因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伽因聽見韓宴的話,什麼都沒說,但緊攥的指尖終於鬆開了幾分。
韓宴察覺到懷中的雌蟲腰身似乎軟了一點,垂下眼眸,一言不發把玩著對方的指尖。他當初既然決定迎娶伽因,事先又怎麼會不做好調查,不過是被退婚了幾次而已,對於這些事情,韓宴比那些嚼舌根的蟲更清楚,又怎麼會三言兩語就被挑撥了。
巴佩親王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場宴會有蟲來者不善,為了避免伽因被針對,主動開口道:「後花園新栽種了一片品種珍稀的仿真蘭花,你們年輕蟲應該會喜歡,讓侍者領著你們去後面轉轉吧,我和奧哈拉大人他們還要去樓上談生意,你們應該沒興趣聽。」
他嘴裡的「年輕蟲」指的無疑就是佛倫他們,而席間幾名跟隨家中長輩過來的雌蟲也都識趣站起了身,喬尼直奔餐區,只有伽因安靜坐在韓宴身旁,一動不動,顯得有些另類。
巴佩親王意味深長道:「伽因,你也去。」
一群雌蟲待在一起,再怎麼拈酸吃醋都程度有限,只要不當著韓宴的面煽風點火,問題一概不大。接下來的內容有關商業生意,伽因顯然不適合旁聽。
韓宴漫不經心吻了吻伽因柔軟的髮絲,同時在他後背輕拍了一下,聲音低沉:「去吧,我談完事情就去找你。」
伽因聞言這才起身,他看了韓宴一眼,轉身一瘸一拐地跟著侍者離開大廳朝著花園走去,在一群健全的雌蟲中間,背影顯得十分突兀。
異類……
韓宴睨著伽因離去的背影,腦海中莫名蹦出了這個詞。他想起當初收養自己的村民也曾經說過這句話,有瞬間出神,直到巴佩親王邀請他們一起上樓議事,這才跟隨起身。
此時外間天色已黑,儘管有路燈照耀,視線也依舊是模糊不清的,最多只能看見後花園中有幾棵蘭花綻開了花苞,大部分都還沒有開放。
伽因走到門口就漸漸停住了腳步,他回頭看向身後,卻見韓宴他們已經上了二樓書房,房門緊閉,隔絕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