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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游闕疼得悶哼一聲,後背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用被子裹緊桑亞,竭力安撫這隻雌蟲的情緒,在對方耳畔低聲道:「好,我不看,你別害怕,我不看。」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子的緣故,桑亞終於得到了幾分安全感,腥甜的血液在他唇齒間瀰漫開來,裡面潛藏的信息素再次撥亂了他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精神力。
燥熱,空虛,疼痛,疲累。
桑亞鬆開咬住游闕的嘴,蒼白的唇瓣上多了一抹血痕,他虛弱閉目,聲音嘶啞的重複道:「別碰……別碰我……」
桑亞當初在軍隊服役,外出執行任務不小心受了傷,也是這樣半身赤裸地躺在手術台上,毫無反抗之力。那些醫生則用冰涼的刀硬生生劃開他的後背,摘走了和他血肉相連的翅翼。
蝴蝶沒了翅膀,不過是一隻醜陋的泥蟲;雄鷹折斷翅翼,命運唯有一死。
桑亞不知道自己還能熬多久,他無意識蜷縮起身形,痛苦低語:「你們殺了我吧……殺了我……」
游闕聞言一頓,緩緩伸手撥開了桑亞臉上散亂的髮絲,卻見對方已經將下唇咬得滿是血痕。他捏住桑亞的牙關,不明白這隻雌蟲到底經歷了什麼,只能把散亂的被單裹緊,將他重新抱回了床上。
游闕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淡,平常不靠近甚至聞不到。那種味道就像被雨水浸泡的烏木,帶著些許潮濕和苦澀,混雜著不怎麼有存在感的菸草香,比冬日的寒夜還要寂然冰涼。
但他的懷抱卻是暖的,溫度透過襯衫,直直傳到了皮膚,仿佛可以融化一切霜寒。
游闕俯身將桑亞放在床上,又抽了一個枕頭墊在他腦後,視線不經意一瞥,見桑亞的手被花瓶碎片割破滿是鮮血,轉身走進了旁邊的浴室。
游闕從洗臉架上找到一條乾淨毛巾,用熱水打濕擰乾,他正準備離開,卻見浴缸邊緣搭著一件十分眼熟的襯衫,拿起來一看,赫然是他上次不小心被酒水潑濕的那件。
桑亞不是說已經丟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游闕皺了皺眉,他仿佛是為了確認什麼,將襯衫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發現就是自己當初穿的那件,連袖口脫絲的地方都一模一樣,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皺巴巴的,一副遭過蹂躪的模樣。
但現在很顯然不是思考這種問題的時候。
游闕想不明白原因,只好把襯衣丟回原位,拿著毛巾走了出去。他回到床邊,垂眸把桑亞手心的血痕擦拭乾淨,思考著等會兒該怎麼向斐文詢問桑亞的情況,沒發現床上的雌蟲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
桑亞似乎清醒了一些,但眼睛依舊紅得滲人,他緩緩偏頭看向床邊,卻見游闕正幫自己清理手心的傷痕,指尖悄無聲息攥緊,在純白的毛巾上印出了一片斑駁的血痕。
游闕見狀動作一頓,心知桑亞應該是醒了,聲音出乎意料的沉穩平靜:「冷靜下來了嗎?」
桑亞聞言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怒火,儘管這種怒火是沒來由的,是無理取鬧的。
他恨游闕剛才不離開,
他恨對方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是他赤裸的身體,是傷疤,也是這幅漂亮皮囊下的真面目……
有些東西一旦戳破就裝不下去了。
桑亞從床上艱難起身,面容蒼白陰鬱,他毫無預兆伸手掐住游闕的喉嚨,冷冷吐出了一句話:「看過我後背的蟲都要死,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他的手在抖,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不忍下手。
游闕顯然不會被他唬住,聞言反問道:「為什麼?」
他頓了頓:「就因為那些傷很醜?」
游闕這句話顯然戳到了桑亞的痛處,他話音剛落,脖子上的手力道就陡然收緊了幾分,呼吸頓時一窒。
桑亞只覺得這句話從游闕嘴裡說出來,比從別人嘴裡說出來還要錐心刺耳,他眼神陰鷙,咬牙問道:「你再說一遍?!」
原來真的是因為這個。
游闕心中明白了什麼,卻攥住了桑亞的手腕,然後從脖子上一點點掰開:「你已經聽清楚了,為什麼還要讓我再說一遍?」
桑亞被注射了麻醉劑,力道自然比不過他,指尖就那麼硬生生被扯了下來,留下一片斑駁的血痕。
桑亞盯著面色淡漠的游闕,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沒由來的失望,如漣漪般逐漸擴散蔓延。他悄無聲息攥緊指尖,力道大得指甲都陷入了皮肉,想說些什麼,卻又覺得沒必要再說。
「……出去。」
一陣冗長的靜默過後,他啞聲吐出了兩個字,臉色難看至極。
游闕卻沒有離開,而是把毛巾翻了個面,坐在床邊強行給桑亞擦掉了臉上的冷汗與血污。雌蟲拼命掙扎,卻反被他攥住手腕用力抱進了懷裡,低低呵斥了一聲:「別動!」
游闕聲音嚴肅,桑亞聞言不自覺僵了一瞬。
游闕從沒有安慰過誰,也沒有被誰安慰過,他見桑亞變了臉色,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才無心的問句戳到了對方心中痛處,頓了頓才道:「是你自己覺得丑,我從來沒說過丑。」
桑亞又是一頓。
游闕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抱著桑亞合不合適,畢竟他們平常只是曖昧關係,並沒有突破什麼,但此時此刻除了擁抱,他想不到更好的安慰方式。
游闕緊緊抱著桑亞,想起這隻雌蟲剛才又要求死,又要殺人,皺眉問道:「是不是有誰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