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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宴嗯了一聲:「我考慮考慮。」
只是考慮而已,並沒有打算答應。
韓宴這種人親情觀念淡薄,顯然不會時常與親戚走動,再則兩家不過一條街的距離,不出意外每天晨練都能碰上,於是連最後一丁點所剩不多的離別傷感也瞬間被沖得煙消雲散。
伽因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您之前不是詢問清剿密林異獸的事嗎,負責帶隊的將領已經確定下來了。」
韓宴聞言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新聞上不是說那些變異種正在完成自我淨化嗎,為什麼還要清剿?」
伽因道:「索里蒂亞密林面積太大,污染源石清除後,帝國有意重新收複利用,保險起見還是會派出軍隊徹底清查一遍裡面潛藏的危險物種。」
韓宴漫不經心問道:「主將是誰?」
伽因聞言靜默一瞬,最後輕聲吐出了一個字:「我。」
因為他的這句話,空氣徹底安靜了下來。
伽因仿佛是怕韓宴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負責帶隊的主將是我。」
韓宴下意識抬眼看向伽因,卻見雌蟲神色認真,不似作偽。他將手中擦拭乾淨的擺件重新放回桌子上,淡淡挑了挑眉:「是你自己申請的,還是軍部派你去的?」
伽因右腿殘疾,軍部顧及他的皇子身份,給他分配的大部分都是文職工作,這種帶隊清剿的任務一般不會輪到他。
伽因抿唇:「抱歉,是我自己申請的,因為事發突然,所以沒來得及提前告訴您。」
他並不確定韓宴會不會生氣,所以一直注意著雄蟲的神色,然而後者鏡片後的眼眸一直情緒淡淡,不見任何起伏,聞言只問了兩個字:「原因?」
伽因卻沒回答:「如果您不同意的話,我可以把申請撤回來。」
韓宴饒有興趣:「為什麼?」
伽因聲音低低,不知藏著怎樣的情緒:「您是我的雄主。」
韓宴很少干預伽因的工作,事實上外出執行任務對於軍雌來說實在太正常不過,只是伽因一直性格孤僻,忽然主動申請上戰場,難免讓人感到有些奇怪。
韓宴的好奇心並不算太重:「你想去就去。」
他語罷頓了頓,又問道:「出發日期是什麼時候?」
伽因:「還沒定下來,應該是一個月後。」
韓宴沒再問什麼了,繼續擦拭著箱子裡積灰的東西,一件又一件。直到一整個箱子都空了下來,他才終於點了根煙,想起什麼似的道:「軍隊清剿密林的時候,幫我找一隻蟲。」
伽因整理的速度比韓宴要快上不少,彼時他正準備將一堆廢棄不用的東西扔到樓下,聞言腳步微微一頓,下意識看向了韓宴:「找一隻蟲?」
也許他的關注重點該落在韓宴為什麼要在「密林」里找一隻蟲,誰都知道索里蒂亞密林危機四伏,根本不可能有蟲在裡面存活下去。
誰會在閻羅殿裡找活人?
韓宴卻嗯了一聲:「黑髮,黑眸,背著一把長劍,年紀不大。」
除開大巴車相遇的那次,他已經有許多年都不曾見過阿綏,只依稀記得對方應該成年不久,剛剛二十出頭的年歲。韓宴並沒有給出阿綏的畫像,在薩利蘭法這個地方,「黑髮黑眸」四個字就已經足夠將搜索範圍縮小到極致了。
伽因疑惑問道:「是雌蟲嗎?」
韓宴緩緩吐出一口煙霧,意味不明地否認道:「不,雄蟲。」
他曾經翻看過醫療文獻,人類男性的身軀與雄蟲身體結構基本無異,阿綏後頸乾乾淨淨,沒有任何蟲紋,在薩利蘭法應該歸屬為「雄蟲」。
伽因靜靜注視著韓宴:「是您的朋友嗎?」
他好像從來都沒聽說過韓宴身邊有這種朋友,目前薩利蘭法唯一一隻黑髮黑眸的雄蟲就是尤斯圖的伴侶,很巧,也是從索里蒂亞密林里發現撿回來的。
韓宴彈了彈菸灰,不知該怎麼和伽因解釋,按照地球上的輩分來算,阿綏該叫自己一聲「三爺爺」,姑且默認了「朋友」這個稱呼:「算是吧。」
伽因猶豫開口:「密林裡面很危險,我擔心您的朋友……」
韓宴聞言將那半截未燃盡的菸頭輕輕卡在了菸灰缸邊緣,白色的煙霧裊裊升起,讓人窺不清他臉上真實的情緒:「活著更好,如果死了……」
韓宴頓了頓,闔目平靜道:「死了就把屍體帶回來。」
他的聲音很輕飄,一瞬間仿佛隨著煙霧被風吹向了窗外,散得很遠很遠。
伽因見狀沒再問什麼了,點頭應允,轉身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房間。他一向很得韓宴的心,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就像他從來不會追問韓宴為什麼要尋找那個黑髮黑眸的朋友,他只需要知道那個朋友不是韓宴的相好就足夠了。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間,伽因原本想點外賣,但又覺得剛剛搬進新家第一天,點外賣不太好,乾脆打開終端在星網上搜索菜譜,在廚房裡跟著上面的教程做飯。
伽因依舊記得韓宴那天晚上說的「修身養性」四個字,身為一名合格的雌君,確實不應該纏著雄蟲夜夜笙歌,那樣對腎不好。
伽因在星網上專門搜索了幾道給雄蟲補身體的湯,然後根據視頻步驟把那些奇奇怪怪的藥材丟進鍋里去煮,他的烹飪課並不像尤斯圖那麼糟糕,甚至經常得滿分,但架不住湯的味道本身就很奇怪,整個廚房都瀰漫著一股苦澀的中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