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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普陛下摩挲著扶欄上的雕花,指尖輕輕敲擊,不知在思索什麼,頭也不回地対尤斯圖笑道:「瞧瞧,他們一定聽到了風聲,都在伸長了脖子等著那隻雄蟲的到來,律法官、財政官、警衛司長,這幾位大人可都是輕易不出門的。」
他語罷頓了頓,意味深長地問道:「尤斯圖,需要我在今天的宴會上幫你們宣布訂婚嗎?」
有些東西還是儘快下手的好。
尤斯圖微微皺眉:「可您好像還沒有與路遠閣下商議過。」
阿普陛下轉了轉手指上的王戒,目光深深:「皇室賜婚從不需要商議,」
尤斯圖卻拒絕了:「不,請您別逼他。」
他確實想與路遠結為伴侶,但他更不想違背路遠的意願。
阿普陛下大抵是覺得尤斯圖轉了性子,破天荒看了他一眼:「怎麼,那隻雄蟲為了你甚至不惜擔下罪責,現在卻連娶你都不願意嗎?」
尤斯圖負手站在他身後,淡淡出聲道:「陛下,他還未完成學業,我想等他畢業再說。而且您賜下的婚已經夠多了,不缺我這一樁。」
尤斯圖很不滿蟲帝給八殿下伽因胡亂選擇賜婚対象的做法,上次是杜蘭特家族,這次直接選了一名醜陋愚蠢的傻子,難道伽因後半輩子要和這樣一隻雄蟲度過嗎?
阿普陛下並不在意他的頂撞,尤斯圖的性子一直是所有皇子裡最桀驁不馴的,聞言似笑非笑道:「尤斯圖,貢赫德拉家族的族訓你早已忘光了嗎?我們並不相信流言蜚語,我們只相信目之所見。」
他語罷順著樓下看去,目光穿過那些翩翩起舞的賓客,落在宴會廳一角的休息區,那裡正坐著一名身穿白色西裝的雄蟲。
相比於熱鬧的舞池,対方似乎更為偏愛安靜的角落,雙腿交疊坐在真皮沙發上,垂眸慢慢擦拭著自己手中的金邊眼鏡。他的氣質看起來並不似年輕小子那麼莽撞,也不似老男人一肚子深沉壞水,一切都恰到好處,自帶一股從容不迫的上位者氣息。
片刻後,那隻雄蟲不知是不是察覺到有幾束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戴上眼鏡,似有所覺地抬起了頭,華麗的水晶燈在他側臉落下一片光影,溫雅而又惑人心神。
並不醜陋,
也並不像個傻子。
第40章 北部來客
阿普陛下站在高處,見那名雄蟲似有察覺,終於淡淡收回了視線。他有一下沒一下轉著自己指間的寶石戒指,一雙手保養得宜,修長有力,依稀還能窺見當初征戰沙場的痕跡。
「尤斯圖,我想這門婚事大概可以定下來了,去把這個消息告訴伽因吧。」
幾名皇子今天皆都到場,獨獨缺了八殿下伽因,對方一慣孤僻,極少在公開場合露面,此刻大抵還在房間待著。
尤斯圖與伽因的關係極為微妙,聞言皺了皺眉:「為什麼要我去告訴他?」
年紀稍長的五皇子不動聲色拽了一下尤斯圖的袖子,不想讓他把局面鬧僵:「小七,陛下讓你去你就去,等會兒賓客就都到齊了,去把伽因叫出來吧。」
尤斯圖心想去了也是白去,又不是什麼好消息,但見兄長發話,只好轉身離去。
都說帝王之家親情淡薄,這話對,也不全對。尤斯圖與伽因年齡相近,原本是幾個兄弟之中關係最好的,直到對方上戰場受傷,關係就一日比一日疏遠,一日比一日僵硬,每次見面都鬧得劍拔弩張。
尤斯圖尚未走到房間,就湊巧在長廊處遇見了伽因,他看見那抹身影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來,無意識停下腳步,把手緩緩插入口袋,靜默一瞬才道:「陛下讓我告訴你,你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如果不出意外,就是那名來自三等星的貴族。」
如果說尤斯圖是所有皇子中最璀璨奪目的一顆明珠,伽因大抵只能算是一顆毫不起眼的沙礫,暗淡無光,且存在感為零。
明明二者面容相似,境遇卻天差地別。
伽因聽見尤斯圖的話,腳步微微一頓,卻連頭也未抬,只是睨著地上花團錦簇的地毯,在明亮的燈光下低頭笑了笑。他面色終年都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唇色卻偏偏紅得好似鮮血染就,燈影綽約,讓他看起來形如鬼魅。
「是嗎?」
伽因看起來不甚在意,風輕雲淡得好似與他全然無關,反而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話:「那我要恭喜你了,尤斯圖。」
尤斯圖皺眉不解:「恭喜我什麼?」
伽因不語,只是步伐緩慢地走到他面前,隨手撥了撥尤斯圖領帶上那枚紅寶石領夾,意味不明地輕嘆了一口氣,明明是恭喜的話,聽起來卻像綿綿陰雨一般潮濕讓人不適:「當然是恭喜你婚事將近,聽說對方是一名血液純淨度有100%的雄蟲,與你很相配。」
尤斯圖面無表情盯著他:「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未來的雄主是什麼樣子嗎?」
伽因仍是笑,唇邊勾起一抹弧度,聲音輕輕淡淡的:「聽說過了,愚蠢醜陋,是個傻子,與我這個瘸子很相配……」
尤斯圖最恨他這幅自暴自棄的模樣,聞言直接揪住伽因的衣領將他按在了牆上,暗紅的眼眸因為憤怒而顯得危險異常,咬牙切齒問道:「你一定要活成這個鬼樣子嗎?!」
伽因任由尤斯圖攥住自己,沒有任何要還手的意思,就像凋零破碎的花瓣,任誰都可以過來踩上一腳,最後的結局卻只能是被寒風吹落懸崖。他拍了拍自己的那條瘸腿,懶散而又頹靡地拖長了聲調笑問道:「尤斯圖,你第一天才知道嗎,我只能這麼活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