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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紛紛相應,爭先恐後地把自己剛才搶時間抄的東西拿出來,等著提問。
嚴舉十分尷尬,別說眼前這本,他連之前的都沒怎麼看過。
章墨遠的註解書一直賣的很貴,他只能偷偷去書鋪里蹭著看,還得挑掌柜不注意的時侯。
以掌柜對註解書的看重程度,他去十次能看完一頁就算不錯了,還是開頭那一頁。
大家提的問題,他當然不可能會。
蔣天縱看在眼裡,勾唇笑了一下。
大約一刻鐘後,下人就喘著粗氣回來了。
「如何?」
下人湊過來,一五一十地把打聽到的事情說了,他找的恰好就是嚴家對面的李大娘,李大娘說的那叫一個詳細。
蔣天縱聽完,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神情。
看來還真是報應。
那頭嚴舉已經讓大伙兒迷惑住了,畢竟學問這種事是裝不了的,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嚴兄,你這是怎麼了?」
「莫非嚴兄身體不適,不然為何一個也答不上來?」
嚴舉絞盡腦汁地編說辭,還沒等他想出來,那頭蔣天縱就替他答了,「因為他在撒謊。」
「什麼?」
「蔣公子,你說的撒謊是何意?」
所有人都把視線放到蔣天縱身上,沒注意嚴舉聽到撒謊二字時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蔣天縱一邊走一邊道:「嚴舉的確是言哥兒的舅舅,這一點從血脈上來說倒是沒錯。」
「那你為何說他撒謊?」
「因為……」蔣天縱走到嚴舉面前,盯著他閃躲的眼神道:「當年言哥兒的阿爹是被他爹娘趕出去的,而且三十年來對他不聞不問。」
蔣天縱刻意省略掉了林阿爹和林父的事,就當沒聽見。
嚴舉嘴唇顫抖了兩下,這種場面對他這種極度喜好面子的人來說,簡直無異於被當眾扒光了衣裳。
蔣天縱繼續道:「你們猜猜,嚴家爹娘為何突然想起了這個被自己丟棄三十年的哥兒?」
有人試探著答道:「難道是因為言哥兒嫁給了章秀才?」
蔣天縱笑笑,「只答對了一半。」
「我知道了,他們看上了言哥兒掙的銀子,誰不知道言哥兒生意好?」
「沒錯,事實就是如此。」
蔣天縱一字一句道:「嚴家爹娘得知鎮上賣燒烤的林老闆居然是林阿爹的哥兒,便動了打秋風的主意。等他們到了嘉禾村,又得知言哥兒的相公居然是章秀才,這下他們可樂壞了,這可是雙喜臨門哪。」
「嚴兄,我說的對嗎?」
嚴舉終於醒過神來,他抬眼惡狠狠地瞪著蔣天縱,「蔣天縱,你家與我爹娘有舊怨,可我爹娘都這樣了,你為何還要編出這種惡毒的說辭來詆毀他們?」
蔣天縱笑笑,「我說的對與不對,大家隨便去打聽一下自然就清楚了,不用我詆毀吧?」
說完他看了眼燕柳和楊伋,意味深長道:「嚴家這種德行,互保一事你們不用再考慮考慮麼?」
嚴舉立刻看向燕柳和楊伋,眼裡滿是恐慌。
若燕柳和楊伋這個時候退縮,那其他人誰敢同他互結互保?
若沒有人同他互結互保,他下月的院試怎麼辦?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燕柳和楊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燕兄,楊兄,你們不要聽他胡說!」
燕柳乾笑了一聲,表情僵硬道:「燕兄,你今年還是找別人吧,對不住。」
楊伋也趕緊附和道:「對不住,燕兄,我考了這麼多年,實在賭不起了。」
他賭不起,誰能賭得起呢?
院試三年考兩次,錯過了這次就要等後年了。
更何況若真因為嚴舉被連坐,那可不是失去一次考試機會的事,嚴重的話可能終生無法再考了。
誰敢賭?
嚴舉非常清楚,所以這一刻他絕望到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燕柳和楊伋說完就趕緊拿上自己的書跑了,緊接著一個一個,屋裡的學子們迅速跑了個乾淨。
只剩下蔣天縱和嚴舉。
蔣天縱冷冷一笑,「多行不義必自斃。」
說完他也轉身走了。
嚴舉一下子癱軟在地,他知道,他的科舉生涯到底為止了。
不光是他,嚴弘業的也是。
當今聖上十分重視孝道和親情,現在他爹娘拋棄哥兒的事傳揚出去,別說互結和具結,他連名都報不上去。
林阿爹把嚴弘業送回去後,順路在鎮上買了需要的食材帶回去。
剛剛發生的新鮮事傳揚的最多,林阿爹去了幾家鋪子後,慢慢地就把事情拼湊了個大概。
他沒去搭話,沉默地付了銀子就出了鋪子。
對於嚴舉和嚴弘業,他並沒有抱歉之類的情感,畢竟這跟他無關。
而且害他們的也不是他。
林阿爹整理好買來的食材,然後一躍坐上牛車,朝嘉禾村的方向走去。
很快鎮子就被他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林阿爹越走越輕鬆,臉上也慢慢露出了笑容,好像曾經那些不堪的往事正在隨著這趟行程逐漸遠去。
等到看見嘉禾村村口的那棵大榕樹時便徹底消失了。
林阿爹長長地舒了口氣。
*
紀高馳的信五日後終於回過來,林言趕緊湊上去,急道:「他怎麼說?」